“文臻,我瞧着好像不大对劲儿。”薛紫宜这日晌午,才从典籍厅出来,就直奔安城侯府,寻到盛苑第一句就是此事,“按理说,朝廷勒令官学将学生除名,不该引起这样大的反响才是。
我自重回翰林院、参与典籍厅公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旧事记录才知,其实朝廷每年都给官学减除学子学籍的定额,就算是为国培养官员人材的国子监,往常也有开除监生学籍记录。
这样的事儿从不曾引起过轩然大波,而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跟商量好了似的,为那些个学子抱不平。”
“是不对劲儿。”盛苑听了消息,思绪急转片刻,“紫宜可知上奏本者,男女几何?”
“女郎者多。”薛紫宜不假思索就报了个数儿。
“果然啊,果然。”盛苑眯了眯眼,像是喃喃自语,“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你是说?”薛紫宜心里一凛。
盛苑朝她点了点头:“你瞧着吧,这股风只怕要在全大楚的官学里掀起来了!”
“那怎么成!”薛紫宜面色突变,白着一张脸忿忿急道,“从景和七年到现今,走进科场的女郎不过五届,榜上有名者百十来人,真正授官履职者不足六成,其中又有将近九成外放出京……大家盼着接受书院正规教育的女郎一步一步脱颖而出,眼瞅着开科举后入蒙学的那拨儿女郎即将参加科举,他们却闹出这事儿……糊涂、可恨!”
盛苑自是清楚她在说谁糊涂,又是在说谁可恨,不过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学子么,不论郎君女郎,总是容易煽动,有人挑拨两句,不明事由激情亢奋亦是情有可原,这事儿从开始到结束,主动权从来不在她们手上。”
“文臻可是有办法?”薛紫宜原本焦躁的情绪,在盛苑平稳的语调里,渐渐平复,看着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期盼。
“平息一场混乱的办法,就是搅浑这场混乱。”盛苑和她对视。
“你是说,让书院的郎君也参与进去?”
“不,肯定还不够。”盛苑摇摇头,随手在桌面上划出一条楚河汉界,“两边儿都有男有女才热闹,不是?”
“……”
薛紫宜恍然。
……
通政使司的官员最近要哭了。
原本堆满桌案的奏本变成了在官报上互相攻讦的文章!
虽说工作量蓦然减少是好事儿,可问题是,那些互相攻讦的文章最开始出现的理由,是他们通政使司工作效率不足?!
这有地儿说理去没有啊?!
他们可是按期抄录送达内阁的!是内阁的老大人们留中不发,他们有何办法?!
要他们说,这群书院学子真真没谱儿!之前还愤怒地给桃归书院那几个女郎打抱不平,没多久,竟然男女学生舆论混战,针对书院学子可不可以议论朝政争论起来。
直到现在,他们争吵的主题,好像转回到了桃归书院,又彼此争论前齐遗民可不可以参与科举和讨论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