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到了城门口,说是还有事,不等众人挽留,就自己走了。
胡铁花有心请他喝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一边在马上摇头晃脑,一边埋怨楚留香非去昆仑惹麻烦。
楚留香只能任由他唠叨,因为他自己也后悔去了昆仑。
太阳快落山时,城门已显。
众人跟着一队锦衣卫大摇大摆地进了城,没发现什么不对,不由稍微放下心来。
危险虽总是在后面,也总好过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当下。
突有一辆马车急停在司空摘星面前,扬起好大一片灰尘,车窗帘子掀开,一人探出头来,小声喊道,“请楚香帅上车!”
司空摘星皱眉道,“你是谁?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楚香帅,锦衣卫办事,你也敢拦着?”
车内人道,“在下李燕北。”
司空摘星道,“李燕北?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李燕北拱手道,“正是,陆小凤此刻就在我的府里等着楚香帅。”
司空摘星道,“那请你等一等。”
司空摘星打马回头,跑到楚留香身边,对他讲了这件事,问道,“你去不去?”
楚留香道,“你确定那人是李燕北?”
司空摘星道,“我不确定,我压根没有见过李燕北,我只能告诉你他绝没有易容。”
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冠绝天下,他说这人没有易容,这人就绝不会糊哪怕那么一块膏在脸上。
楚留香点点头,看看胡铁花三人,道,“我们去!”
胡铁花急忙道,“老臭虫,你可想清楚了,那人也许就是魔教或六分半堂的人假扮的,你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姬冰雁也道,“这样不妥。”
左轻侯也怀疑这人,跟着道,“我在京城还有一套房子,常年有人打理,我们不如去那里吧!”
楚留香摇头道,“我们就跟着他走。”
胡铁花叫道,“你的脑子莫非有什么问题不成?难道你认识他?”
楚留香笑道,“李燕北在京城经营多年,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六分半堂和西方魔教派再多的人手来这里,也不会有他更明白我们的动向。”
姬冰雁道,“你的意思是……”
楚留香微笑道,“他是陆小凤的朋友,我相信这一定是陆小凤安排好的,我们走吧!”
司空摘星道,“不错,陆小鸡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胡铁花虽还是不情不愿,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嘟嘟囔囔跟着坐在马车上。
车夫一扬鞭子,车轮就慢慢滚动起来,越来越快,直奔城内而去。
司空摘星看着马车远去,翻身下马,把身上的飞鱼服一脱,脸上的易容一摸,脚尖一点,就窜上房顶,不知道溜去哪里了。
而他身后那一队锦衣卫里,这时才出来一人,卸下斗笠,纵马走到队伍最前面,领着他们开始巡逻。
这人正是张平野。
司空摘星若吓不走岁寒三友,出手的人就会多他一个。
他若还不够,就会再来一个陈绝音。
———————————
马车很大,坐五个人还很有空余。
李燕北坐在中间。
这是一个很有威势的中年人,身形高大,强壮魁梧,穿着华贵的锦服,只是坐在那里,就时刻给人一种野性的压迫力,好像是一头猎豹。
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绝不会简单。
楚留香放下帘子,坐好,叹道,“你莫要把人家的马车坐一个洞出来。”
李燕北大笑道,“胡大侠就是坐坏这几块破木板又如何?”
这辆马车又舒服又豪华,又宽敞又干净,跑起来不仅快,还十分安稳,哪里是什么破木板?
说它价值千金也无妨。
他这么说,真是既大方又义气。
所以胡铁花就立刻觉得这人既大方又够义气,不像是坏人,恨不得立刻与他攀谈几句,交上朋友。
姬冰雁一看他眼里的光,就知道这人又犯了毛病,冷笑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胡铁花果然道,“你就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他竟已开始吹嘘起来了,需知李燕北也不过捧了他一句大侠而已。
李燕北微笑道,“称不上满京华,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而已。在下这次来接诸位,也只是受人之托。”
楚留香道,“陆小凤是什么时候到的?”
李燕北道,“我也不知道。今早我刚出门,就见到门口有一匹马狂奔而来,陆小凤从马上下来,连一句招呼也不打,就拽着我的袖子,要我去替他办一件事。”
“什么事?”
李燕北道,“当然就是你们的事!从今早开始,整个京城,至少有两千多个丐帮子弟,五百多个□□朋友,三百来个暗哨在留意你们,加上我手下三大镖局所有的镖师,就算你们是飞进来的,我们也绝不会错过。”
姬冰雁与左轻侯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楚留香苦笑道,“那么六分半堂和魔教又有多少人呢?”
李燕北道,“不多,却个个是好手。我们的优势也许只比他们多了一小点。”
胡铁花道,“一小点?沈百终的锦衣卫你有没有算进去?”
李燕北叹道,“我算了,你有没有把雷损、狄飞惊算进去?有没有把玉罗刹和白愁飞算进去?”
胡铁花哑口无言,结巴道,“这,这……”
楚留香插嘴道,“等等,玉罗刹不是已经死了么?白愁飞又是谁?”
李燕北叹道,“香帅这几天忙着奔波,有所不知,天机老人不久前曾在茶楼里说书,已把西方魔教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什么秘密?”
“玉罗刹是假死!”
楚留香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他是假死……”
胡铁花几乎要跳起来,“既然他是假死,那三个老头还追着老臭虫做什么?”
李燕北道,“若是有人告诉你我这里有武林秘籍,又有一人告诉你没有,你信谁的?”
胡铁花道,“我不想要秘籍。”
李燕北道,“好,那若是陈年美酒呢。”
胡铁花道,“我……”
李燕北打断了他的话,追着道,“你会不会好奇?你会不会认为我会把酒给别人?若是别人来我这里取到了酒,你却真的以为我这里没有,会不会觉得吃了大亏?”
胡铁花不说话了。
楚留香理清了思路,继续问道,“那么这个白愁飞又是?”
李燕北道,“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姬冰雁道,“但你已将他和玉罗刹放在一起提起。”
李燕北道,“不错,因为这人正是突然冒出来的罗刹教新护法!”
李燕北接着道,“这人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更谈不上什么亲人,只好像是凭空当上护法的。”
楚留香还想再问,马车却已经停下,撩开帘子一看,外面已是一处郁郁葱葱的庭院。
穿过花园,走过曲廊,过了桥,再过了大厅,一直到了内室会客的地方,楚留香才见到了陆小凤。
陆小凤正在和沈百终下棋。
见到他们俩,楚留香一路上总是放下的心,才真正落了地,见了底。
可见这几天他还是没有真正放松过的。
房间里放着冰盆,陆小凤翘着腿,沈百终抱着刀,棋盘上落着黑白棋子,一切都既安稳,又平定。
gu903();好像是随便一个夏天的午后那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