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上楼禀报去了,不出片刻,就回来道:“萍老板请您上去,在天字阁候着您。”
春莺啼晓什么生意都做。
清的荤的皮肉的,甚至还想沾手黑白的,近几年,也的确在浮萍手上蓬勃发展。
有这种雄心壮志的萍老板,眉眼却平凡得不似游荡于风月场所。
她奉了茶,温和地笑笑:“殿下怎么有空大驾,蓬荜生辉。”
谢重姒不喜欢喝茶,太淡,没味,还容易晚上睡不着,但春莺啼晓的茶,添了香果和蜂蜜,生津爽口,她啜了几口,道:“来讨点东西。有五石散吗?”
浮萍脸色一变,谨慎而担忧地道:“您要这玩意干什么?不是好东西,那群败家子败身体的,谁沾谁倒霉。”
谢重姒:“不是我。一个……唔,暂居未央宫的女子,有药瘾,已经犯了。熬了一两天,我见她实在熬不过去,才来讨的。再吸食不着,她就没命了。若是有的话,给我些许罢。”
浮萍这才缓了神色,放松下来,点头道:“有的,前些日子进来的,还剩一大堆,这就给您去拿。”
谢重姒点了点头,等拿到厚重一锦囊的五识散,想起风格迥异的招牌,问了嘴:“怎么招牌变成那副鬼样子了?以前轻柔曼舞的字迹多好看。”
浮萍也苦黄瓜般,耷拉了眉眼:“没办法啊,近几年礼部管的严,说是要清正门风,统一发了匾额,长乐街也不例外,每户都要挂上。奴一看那字,就心慌直跳的。”
谢重姒心道:清正门风表面文章也无用啊,勾当不都是在里面?
这话她不好直白在浮萍面前说,拿了东西,颔首一谢:“多亏你了。”
便将果茶喝完,起身离开了。
浮萍恭敬地道:“殿下哪里的话,奴荣幸至极。”
刚走出春莺啼晓没几步,谢重姒一边抛着锦囊又接住,一边抓紧回宫。
忽然,背后有人唤她:“殿下。”
谢重姒:“……”
侧首一望,十步之外,宣珏朝她走来。
“殿下。”宣珏唤住她,疾行几步,“阿九是西梁天誉城之人。您,自行斟酌。”
第66章发簪宣珏:“很衬殿下,您不要便扔了……
金繁心思多,不愿参与皇室明争暗斗,更不想惹个随时会炸的火|药包。
打定了主意出手供药。
不过,他朝堂之事,没宣珏门清,再加上行走鬼谷,对将士的忌惮不高,提醒了谢重姒一次,就没再提。怕这祖宗刨根问底。
同样,他也没料到师妹转眼就去风月场所,顺了满满一袋五石散。
但宣珏料到了。
上一世,她就甚喜来春莺啼晓,那位女老板得蒙恩惠,和她关系不错。
哪怕是她被困玉锦宫时,也三番五次,暗中施以援手。
万开骏当年在揽月池旁遇见她——是她引过去的。
通过春莺啼晓的手笔。
谢重姒如若来长乐街,只会来此。
谢重姒接住落入掌心的锦囊,揣入怀中,转过身,眉眼很是冷淡,问:“探花郎还查到了些什么?”
宣珏从不理会其余人的明朝暗讽,但她这夹枪带棒的话,却让他呼吸一滞,干脆和盘托出,垂眸轻声道:“三殿下在姑苏偶遇阿九,临幸后带回望都。太子似因阿九,与三殿下有龌龊纷争。”
“还有呢?”谢重姒合袖看他。
她鬓边碎发随风轻起,浅紫轻纱裙罩也飘忽而落。
只是眉眼冷淡得有些陌生。
宣珏:“我让白棠去查——他说,未找到阿九身世家族,似是孤女,随着一处杂耍摊摆艺。方才在同济堂,听金大夫又提,阿九左腿安了铁玉骨。那是西梁才会有的手艺机巧,且非泼天富贵者不可得。她身份不寻常,留她在身边,恐有祸患,殿下谨慎为好。”
谢重姒也令人去探查了,查到了江南那一步,只是没宣珏快。
她不辩意味地笑笑:“皇城重地,天子脚下,手别伸得太长。”
宣珏只当没听懂她双关之意,压低声道:“已知的大梁国,行兵打仗过的女将,身居高位者,有沧城太守程御寒,安平侯赵九州,后封长定王的卫旼,昭阳大长公主卫旭。阿九极有可能是其中某位。就算不是,那也危险至极——杀过人见过血的将士,殿下,您最好不要留在宫里。”
谢重姒对他点菜似得报名字,已经麻木了。
四大皆空地习惯他的过目不忘,然后轻笑了声,问道:“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想必三哥去姑苏,和谁打过交道,谈了些什么事儿,你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吧?说说?”
宣珏一愣,敛神,像是挣扎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去年风雨不调,三殿下南巡赈灾,安抚流民,去姑苏的时候,和齐家有接洽。齐家三房……”
见他还真打算透个底儿掉,谢重姒头皮一麻,抬手制止:“够了。我不想听了。”
她没心没肺地道:“朝堂的事我懒得管,反正谁当皇帝都一样。皇兄尚需打磨,和三哥公平竞争,若是你非得这么早站队,想要择贤主而侍,还不如找三哥呢。他慧眼识珠,求贤若渴,会给你更适合的途径——皇兄嘛,他成天逗猫写小曲儿,近来去治理水患,还是父皇踹他去的。”
谢重姒无奈。
上一世,皇兄去年就差不多振作起来了,好凶斗狠的冲劲全显。
否则也不至于雷霆速度,将齐家连根拔起。
这辈子也不知为何,还是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