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被长荣盯着,便不能偷懒,便是做做样子也得偷偷潜进中军大帐里一回。于是她只得趿上靴子:“你去外头等我,我换身衣服。”
“这么晚了你还换什么衣服?”长荣有些不耐烦。
孟婉却是不急不慢的去衣柜里翻找,道:“就是这么晚了,若我还穿这种浅色的衣裳,岂不是很容易便被巡逻的士兵看到?”
“那你快些!”撂下这句话,长荣便先出了帐子,去外头探察情形。
如今李元祯不在营中,牙帐内也仅睡着一个跟班,故而不需兵士彻夜值守。
帐内孟婉终于翻找出一件玄色的紧身衣来,这是李元祯的,她拿来比量了下之后换上。
她此次潜入大帐只是为了装装样子给长荣看,但毕竟是偷偷潜入,若万一被巡逻的金甲军看到了,只怕事情会超出她的掌控。万一被关进牢里或者是引起什么骚动,她就无力顾及正事了。所以这次行动,对她依旧是一番考验。
虽说这件紧身衣依旧是袖长腿长的不那么合身,但总好过李元祯的其它衣裳,她将袖脚挽起几圈,然后匆匆出了帐子。
长荣躲在一棵树后观望着,见她出来忍不住埋怨:“女人就是麻烦!磨磨蹭蹭天都要亮了!”
“既然天都要亮了,那明晚再去吧。”如今不是在刺史府,孟婉也不惯着他,转身就作势要回帐子里继续睡大觉。
长荣怎肯,一把将她胳膊扯住,压低了声量威吓道:“你还想不想你阿爹阿爹还有那个傻哥哥活命了?!”
孟婉压下一口气,愤愤的看着他不说话,长荣见她平日里看着软柿子一般,私下竟也有几分脾气,便不再激她,声音放客气一些哄道:“行了姑奶奶,办不好这趟差事不光你家人命不保,我也落不着什么好。”
见他语气放软,孟婉不再计较,同他去往中军大帐。
军中如大帐这等要地,夜里应有两人值守,可王爷以及几位将军这几日皆不在营中,显然是懈怠了。此时大帐外虽有两人,却是只有一人在认真把守着门,另一人已躲去了火炬后头倚着小憩。
孟婉和长荣躲在另一个帐子后面,仅露出头来观察了一会儿,长荣便问她:“昨夜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昨夜孟婉压根没进去,不过是哄骗他们的说辞罢了,是以这会儿便有些答不上来,想了想,才搪塞道:“昨夜他们原本也是轮替着睡觉,可后来把守的那人也困了睡着了,我便趁机偷溜了进去。”
“那好吧,再等等。”长荣只得同她继续躲在帐子后头,时时观察着那二人的动向。
可是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守门的那人还是精神奕奕的立在那儿,没有半点儿要困的样子。长荣心知再这样等下去也不过就是干耗时间,于是拿主意道:“我去将他引开,你趁机迅速进去。”
第100章发现这红宝的坠子,不正是她的?……
“噢,好。”孟婉原是想着能躲在这里拖到天亮最好,可显然是拖不到了,只得听他的计策行事。
之后便见长荣从脚下随手抓了一把石子,弓着腰绕道帐子的另一头,丢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到与中军大帐隔着一个帐子的毡顶上。
把守的那个兵士听见了响声,探头看了看,见没什么明显的异动,以为是风声带的,便没太往心里去。
接着长荣又接连抛出了数枚石子,那兵士终是意识到有问题,谨慎的将长戟提在胸前,往那处去查看了。
孟婉则趁机溜过去闪身进了大帐,将门关严实,然后取出火折子照亮。大帐内门窗俱是严密,只要不将灯烛调得太亮,外头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她举灯照了照,然后在李元祯常坐的那张虎皮椅上坐了下来。她自是不会真的去翻动他的东西,只打算在这儿静坐上一会儿,之后找机会出去说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便好。
奈何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突然听见门打开的动静!举灯一照,竟是长荣也进来了!
“你——”孟婉惊诧的看着他。
长荣迅速移到她身边,往她身后的阁架上看了看,便动作麻溜的开始翻找起来。“我已将那人打晕了,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可夏公公不是说一切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么?”眼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扒翻李元祯的东西,孟婉不免有些生气。
长荣停下手里动作,扭头瞪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公公只说一定要将东西找到!”
心知再吵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孟婉便闭嘴不再与他争辩,也去一旁的架子上作样子翻找起来。只是她的动作比长荣要小心许多。
两人很快便翻完了所有架子和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只余一个带锁的巴掌大的小匣子未打开。孟婉看他盯着那小屉想法子,便劝道:“这种锁非一般技巧能打开,若想将它打开,唯有将这把锁彻底破坏掉,那样便无法掩人耳目了。”
见长荣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又接着说道:“再说这么小的匣子里,也放不开什么书信。”
长荣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滇南王若与宫中暗线通信,必不会用寻常路子传信,多半会以信鸽来传递。”
的确,这么大的匣子里可以放不少信鸽所携的条子。
“可是咱们不能留下闯入过的痕迹。”孟婉已是有些焦急,虽则她猜不透这匣子里会是什么宝贝,但能被李元祯如此珍视之物,想来是极重要的。
“哼~”长荣冷笑一声,斜眼觑她:“我看你还是护主之心不死吧?他滇南王此去京城,就算圣上无法治他密函上的罪名,也必会对他的疑心加重,之前调走益州的南平军便足可证对他已有了提防。他这一回归京,要么罪证确凿被问罪,要么也必会寻个其它由头将他留在京城做个闲王,多半是回不来了。”
既然人都多半回不来了,他自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说完便强行将那个小锁给毁掉,将匣子打开。
然而里面的东西,却是令二人皆目瞪口呆。
小小的匣子里,除了一对儿红石榴籽似的头饰,别无它物。
“这是……女人的东西?”一边说着,长荣将那东西拿起细细看了看。
孟婉的意外与他不同,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东西莫名有眼缘儿,细看几眼后,便倏忽想起自己四岁随阿娘进宫去觐见贵妃娘娘那一回。
因着是向贵妃娘娘贺寿,阿娘那日特意为她梳了个从未梳过的双螺髻,上面戴了两串红宝攒成的宝石坠子。活像两串鲜红欲滴的饱满石榴籽。
她那日高高兴兴的的随阿娘进了宫,却发生后来与太子表哥相遇的小插曲。那对儿才戴了不多时,心里正新鲜得紧的石榴籽红宝坠子,半日便易了主。
送给了太子表哥作镯子的回礼。
可是这东西,如今怎会在这里?怎会在李元祯的手里?
孟婉的一双眼直直盯在那宝石串儿上,有一瞬她疑心是太子表哥已遭了李元祯的毒手,而这东西便是战利品。
可这蠢念不过是转瞬既过,很快便被自己的理智否定了。便是李元祯当真将太子表哥怎么样了,也断不会拿这么个小玩意儿当作战利品,更何况是像眼前这样珍宝似的收在带锁的锦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