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没有要推托债务的意思,起码这郊区县城的债主们都稳了心。
刘飞对父母是有极多不满的,但回家看到空荡零落的房间,满地的烟头,父母头顶的白发时,刘飞心里还是难受的很。
客厅长沙发上斜靠着一个,歪坐着三四人,另外还有几人在站着抽烟,抽的满屋烟云燎乱。
刘飞年轻的面容在这烟云中格外肃穆,平时都是跟他爸称兄道弟,亲密的仿佛他亲叔伯一样的人。现在如同无赖子般赖在他家的,也是这些人。
老二夫妻看清来人都从塑料椅中跳了起来,老二媳妇更是迅捷,扑出去抓住儿子胳膊,一双布满血丝的细眼里尽是担心,低声问,“飞飞,你怎么回来了!”打过电话让儿子别回家的!
屋里要债的人也都抬头看了刘飞一眼,刘飞道,“我也是刚知道金融公司出事。爸,光坐着发愁不是法子,该理的债务,得理一理。凡是经爸你手的钱,当初既然接了,该还的咱们得还。以前都是称兄道弟打过交道的,谁的钱来的也不容易。”
刘飞拍拍母亲的手臂,走进客厅,站在父亲身边,对在屋里的几人道,“刘叔、赵伯、于小哥,咱们不是外人。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现在要是还有现钱,不能这么受难。不过,现钱没了,房子铺子还有。你们放心,卖房卖地,只要我家人在,钱一定还!”
刘飞站在客厅中间,“不过,房铺变现都得时间。你们要还信得过我家,不用在这儿守着。要是信不过,守着也没用。我爸也这把年纪,真把他逼的走了绝路。这债务可不是我经的手,到时我可就真是一分没有的!”
有个中年人张嘴就要说话,刘飞抬手打断,“你们先回去,债务也不只是你们几家。后天你们再来,要是不放心,怕我家跑路,雇个人在楼下看着。我家现在得整理债务,不方便旁人进来。”
刘飞既没叙什么旧交情,也没说什么客气话,一字一言都在债务解决上。这几人撕破脸过来逼债,所为也不过是钱。
以前若没交情,不至于把钱给老二投资。
大家脸上就有些讪讪,年轻最长的赵伯站起来,这位鬓边泛白的中年人狠狠吸了口指间两块钱一包的大前门,眉头紧锁,叹口气,“飞飞,你也别怪咱们。你也是在外头讨生活的,知道现在混口饭不容易。赵伯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你放心,你爸我是信得过的,你说后天,那就后来,我再过来!”
这几人也知道,刘纯也做多少年生意,既便那些钱都赔了,像刘飞说的,房子铺子还在。听说刘家拆迁,刘纯还分了两套房。只要刘纯肯卖房卖铺,不怕还不上钱。
刘飞把人打发走,随着“咣当”一声关门声,屋里重新恢复静寂。
老二媳妇望着儿子,嘴角颤了颤,不知明着暗着哭了多少次的肿胀眼眶再次慢慢积蓄起泪水,哗的滚落下来。
抱着高高瘦瘦的儿子,老二媳妇放声大哭。
老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不想让妻儿看到,偷偷撇开了脸。
第206章我再想想(父母子三人并没有抱头痛哭)
父母子三人并没有抱头痛哭,老二媳妇哭了一阵,哑着嗓子拍儿子的脊背,责怪儿子,“不是发短信给你别回来么?你回来干什么,家里正乱着。”
如果世间还有一种能消弥怨恨、不平、委屈、愤怒的存在,那必然是感情。
刘飞再不满,父母都这样儿了,也说不出抱怨的话。
刘飞看看家里不成个样子,挽了挽袖子,“发愁也没用,还没到绝路的时候。先打扫一下吧。”
直接分派,“妈你去拿扫帚,先把客厅的地扫一扫。爸,咱俩收拾收拾,乱七八糟的归置一下。”
老二夫妻正是没主意的时候,这时候刘飞一分派,夫妻俩也觉着家里这样不能让儿子呆,都站起身来收拾。
刘飞投了抹布,把桌椅都擦干净。
老二媳妇扫过一遍,再用拖布拖了两遍,最后用干布来擦。老二打开窗户,虽然还没出正月,外头风凉的很,此时呼的冲向室内,把积沉了多少天的烟火臭气都带出大半。
刘飞从他妈梳妆台拿了瓶香水狠狠喷了几下,客厅虽不似以往富丽,也称得上整洁。
刘飞看过,一家人又齐飞协力把厨房卧室都收拾出来,然后到小区菜店买鱼买肉,鲜菜也买不少。
回家一起做。
老二夫妻都是爱吃的,刘飞为讨芳芳喜欢,也学过些简单菜式,做的炸丸子、红烧鸡腿都很不错。
一家人一起动手,红烧肉、红烧鸡腿、红烧鱼、香菇菜心,一道快手紫菜汤,再蒸锅热腾腾的香米饭。
原本老二夫妻哪儿还吃得下饭,但这屋里大扫厨,又买菜做饭,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债务的事儿了。干半天活,也饿了。
刘飞端起碗说,“过日子总有坎坷,只要咱们一家人一条心,总有法子过去。饿着也没用,饿病了还得再花药钱,那才是雪上添霜哪。”
夹块红烧肉,搁父亲碗里,“爸。你更得挺住,你挺不住,可就得落我肩上了。你才四十,且得给我撑几十年。”
老二吸吸鼻子,“好!”夹起红烧肉,大口吃起来!
刘飞早饿了,他正当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正好,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在刘飞的带动下,老二夫妻也恢复了平时饭量,一桌子实诚饭,被一家人吃得七七八八,连汤都喝光了。
一家子吃过饭,老二媳妇端了碗去收拾。
刘飞找包茶泡了一壶,父子俩坐沙发说话。
老二问,“你那边儿怎么样了?”
“还好。网吧暂时没事。”刘飞说,“债得理一理。”
老二媳妇听着父子俩说话,闻言过来说,“这钱也不是咱们得了,是被那骗子卷跑了。”
刘飞道,“说这个有什么用?当初人家是把钱给我爸的,现在不给我爸要,给谁要?”
“咱家是可以不给,赖着,无非就是打架打官司,最后弄成一笔糊涂账,不了了之。”刘飞从来不赞成母亲这种推托的做法,“可以后呢?”
老二媳妇,“以后?以后该怎么着怎么着呗。”
看来妈还真是想赖啊。
刘飞道,“我问过小特姐,有事实的债务关系,即便打到法院,这钱也得还。无非就是法院强制执行,把爸妈你们名下的财产拍卖。”
老二媳妇后悔不迭,跟老二说,“早知道这样,真该听妈的,把铺子转到飞飞名下。年前太忙,我也没顾上。”
老二没接这话,看一眼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