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微微点头,手中的毛笔头抵在颔下,薄唇微抿着微笑道:“周叔,我就留下他。后面的我就不看了,让他们去别院伺候吧。”
周叔在一旁点头,一手拉着家思染的衣袖,道:“那夫人,想安排他住哪儿?”
“就住东院的那间偏房吧,前几日刚整修过,房子还算崭新。”说着,她将毛笔挂在笔帘上。
“那夫人,我就先带他下去安顿了。”说完,见她摆了摆手,周叔拱腰行礼,拉着家思染出出书房。
苏苒苒没再去看他们,而是独自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折狱龟鉴》。家思染回首偷偷瞧了一眼,又将目光迅速转回。
经过府苑,两侧花架上的花草已置换了新的。家思染驻足,放眼望去,神情默然。他将手扶在兰叶上,轻轻揉捏,再拿起时,指尖已沾染了灰尘。
听见那侍女行礼声,他方才回神。
“周叔,院子已打扫干净了。”那两女娥鬓边皆簪着白花,一身淡黄的罗裙,持埽而立。
周叔扫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们下去。再回过头来看着他,家思染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
周叔拍了拍他肩头,蔼然一笑,“我们走吧。”
见周叔带着那男人走远,两丫鬟回头翘望,捂嘴小声言论道:“这个就是夫人新招进府的护院?怎么看着呆头呆脑的。”
另一人点点头,一脸厌弃的神色挂在脸上,“他呀,就是个傻子,听说是那左武郎的庶子,家里人嫌麻烦,才塞来郡王府做下人的。”
那女娥手中拽着耳发绕在指尖,怜惜道:“当真是傻子呀!唉,真是可惜了这俊俏的模样。”
家思染垂头乖乖跟在周叔身后,偏房不大,门外一颗桂树,一扇木门,一扇窗棂已是外观的全部。
周叔从腰间掏出钥匙,取下那门上的铜锁递在他手中,道:“钥匙会用吗?”
家思染新奇地看着手中的物件,把玩着,憨笑颔首。
周叔见他,长吁一口气,感叹这孩子还不算太傻。他倾身一把将那沉重的木门推开,屋子里一股淡淡的桐油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没有繁杂的装潢,西侧一张木架子床,床边是衣柜,东侧一张黝黑的木桌,桌上一个茶壶四盏瓷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你以后就住这个屋子吧,到了这里你就不在是那左武郎的公子了。日常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保护夫人安全即可,你可明白?”周叔轻拍他肩膀道。
家思染听话,没说什么,只乖乖点了点头。
周叔见已无要交代的,道:“那你自个儿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就找夫人院子里的翠儿姑娘询问。”说完,他捏了捏他的手臂,转身出去了。
家思染见人已走,神情顿时转为漠然。
没那一脸的傻笑模样,他眼神深邃,面容姣好确是让过目不忘。
他转身进屋,后背轻抵,将门掩上。来到床边,将那被褥掀起,连带着扬起阵阵尘灰,呛得他一连咳喘了几声。
忽然,鼻尖飘过一丝霉味,他仔细闻了闻身上,发现不是,再闻了闻被褥,霉味散发的水臭,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他将那被褥摔在一旁,思量片刻,又重新将那捡起抱在怀中,拿出屋子。
家思染眯眼望天,见骄阳正好,晴空无云。一个挥手,将那发臭的褥子挂在那竹架上。
没等他进屋喝上一口热水,一阵“哒哒”的脚步身,一身豆绿衣服的丫鬟来到他眼前。家思染赶忙装出一副傻样看着她,丫头双目灵动将脸凑近,“你是家思染吗?”
家思染乏乏眼看着她,道:“是的。”
丫头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笑道:“我叫翠儿,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他点头,嘴里叨念,“翠儿?”
她见他神情呆滞,心中虽仍有些怀疑,但想着他心思单纯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抬手将那黑刀递给他,“这是小姐让周叔为你找的佩剑,你收好,一会儿小姐要出府去那仲春诗会,你也随行吧。”
家思染低头赏玩着佩剑,一把将其拔出剑鞘,刀面反映的光线射在脸上,有些让人睁不开眼。刀身上没有繁饰,光净如明镜般。
翠儿惊觉,握拳砸在手上道:“走走走,快跟我去府门前。和你聊着,都忘了正事了。”
还未等他将剑收好,翠儿拽着他的袖子跑出偏房,一路上解释道:“小姐就要准备出府,我们得快点了!”
两人转过抄手回廊,青衣和粉衣相望而立。
苏苒苒见翠儿过来,家思染跟在她身后。他眼神径直看着周清秋,丝毫没有避讳。
周清秋也打量着他,眼睛咪笑着,见苏苒苒上前,他又将目光收回,“嫂嫂外出注意安全,可要我在另派几个护卫吗?”
她转头看向家思染,满眼信任道:“多谢清秋好意,思染今日第一天进府我也想看看他的办事能力。”
他再次将目光移至家思染身上,见无异常,继续道:“既然嫂嫂想带下他,清秋就不再多嘴了。听闻他幼时染过恶疾病坏了脑子,我在凤翔府认得一位神医,可过几日命人请来为他诊断诊断。”
苏苒苒思量须臾,点头笑道:“清秋费心了,若是能治好,对他倒也是桩好事。”
翠儿见时辰不早了,在她身旁轻声提醒道:“小姐,该出发了。”
翠儿命车夫将马凳放下,周清秋随她来到车前,他手刚抬起,只见黑影从他身旁蹿过,赶在了他前面将她手扶住。
周清秋手收回,眉头微皱,家思染一脚踏在车板上,手肘抵在腿上,浅笑望向她,“小姐,我扶你上去吧。”
她低眼看着他,朝他温柔地点点头,笑道:“嗯。”
第5章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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