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方修远语气虽平,话语却是一鸣惊人。
说罢,他缓缓抬眼,看向方梁之道:“他性情宽厚,清明于世,高瞻远瞩,又虚心纳谏,体恤百姓,将来会是个好皇帝。”
尤其,从此事江南闹灾一事,仿佛更能得以窥探。
方修远明显对太子殿下的评价甚高。
方梁之闻言,双目一定,只徐徐开口道:“那——”
只是,话音才刚一起,便见方修远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道:“倘若太子殿下早投生二十年,定当取得有效功绩,也能为后代打下扎实雄厚的基业,如今的大俞也不会落得一个四面楚歌之境,倘若殿下晚投生二十年,也定会行宽厚之政,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只如今——”
方修远说着,忽而轻抬眼眸,将视线缓缓移到了窗口,定定的看着窗外,遥看许久,这才淡淡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俞盘踞数百年,看着一片繁荣,实则犹如沙漠中的城墙,早已如履薄冰,内里皆空了。”说到这里,方修远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方梁之道:“倘若身缝乱世,论君主,论臣民,论天下,一切皆未可知。”
说罢,方修远忽然放下白子,从对面方梁之的棋盒里取出了一枚黑子,代替方梁之落下了那一步举棋不定的棋。
方修远收回长臂之后,方梁之往棋盘上一看,只见那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另外一处空旷之所,它并没有纠缠在惊涛骇浪、雾里看花、错落不堪的死局中,而是另辟蹊径,重新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子。
这似乎是最安全,最安身立命的一条路,也似乎才是一条希望之所。
无论于方家,还是于这天下。
方梁之盯着那枚黑子定定的看了许久,却见此时方修远已经将手中的白子重新放回了棋盒里了,方梁之见状,沉思了片刻,良久,也苦笑着将手中的黑子跟着放回了棋盒。
这一局下完了,却也是下一局的开始。
双方都心领神会的停了下来。
方梁之盯着棋盘看了又看,喟叹一声,终于从错综复杂的局面中缓过神来,吃端着铭碗轻啜一口茶,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片刻后,只收起了心中的复杂情绪,转忧为安,继续着下一个话题,道:“这最后一件事,为父之所以急着催促你们兄妹二人回来,实则是为了,是为了——”
方梁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儿子知道,父亲是为了我与姝儿的婚事。”
方修远见方梁之羞于开口,只神色淡然的代替他开了口。
方梁之闻言,面上微囧,见方修远神色缓和,并不抗拒,于是更加窘迫,却终于将心一松,终于继续开口道:“前些年为父一直忙于公务,又并不擅长此道,差点儿耽误了你们的大事,这些年苦了你们兄妹俩了。”
说着,方梁之有些歉意,只抬眼看向方修远,难得郑重其事,道:“还是你姨娘孟氏这两年见天在为父耳边提起,她是个好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却因身份使然,不敢也不擅安置,若是你娘还在世就好了。”
方梁之叹了一口气,说到这里,只有些挂念起了亡妻来,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落寞,继续冲方修远道:“不过,你放心,有为父在也是一样的,为父打从从明日起,便一家一家的亲自替你们兄妹俩去相看,或是但凡你们中意了哪家姑娘哪家郎君,为父便舍了这张老脸,亲自去给你们提亲便是。”
说着,说着,方梁之似乎有些激动,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了,说着说着,他神色忽然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道:“当初其实是想等着你一举高中后,在商议亲事来着,可如今眼看着马上便要及冠了,哦,对了,听孟氏说,打从去年年底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及过,约莫有人上门提亲,也有人打探过你们兄妹二人的一些生辰八字,只那个时候,南边北边的事宜都还未完全落定,整个京城还人心惶惶,衙门里头日日忙得两脚不沾地,那几个月为父都宿在了衙门里头,倒是一时忽略了此事,好似听说……是郡主府还是郡王府差人来了,对方含含糊糊,你姨娘也弄不太清,改日为父再去亲自探究一番。”
方梁之絮絮叨叨的跟方修远唠叨着。
方修远脸上的神色一直极淡,一直听到最后,方修远这才轻轻蹙了蹙眉,忽然看向方梁之,神色一正,道:“儿的婚事自有主张,待端午之后,儿再与父亲细说。”
方梁之听方修远如此说来,双眼一亮,不过见方修远神色严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素来不喜攀附权贵,以为是方才的话触了他的逆鳞,于是立马改了口,道:“为父知晓你并不喜高攀那些权爵世家,再说咱们家在京城本就算不得什么,不一定非得娶上一门高门贵女,只要品行端正,合你的心意的,家不家世不打紧的,家世低一些的也无妨。”
说着,方梁之想了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多说了一句:“只要我儿愿意,便是连今日做客我府的,卫家小娘子那般了,亦是可以的。”
方梁之随口说着。
方修远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轻轻勾了勾唇,几不可闻的轻笑了一下,嘴里淡淡的“嗯”了一声,少顷,他缓缓下了榻,朝着方梁之作揖道:“时辰不早了,父亲早些歇息。”
这才缓缓出了书房。
方梁之盯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阵。
心道,儿子……莫不是有中意的呢?
还是……卫家小娘子那般的?
同时,心里忍不住又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同自个一般,中意的是姝儿是他娘那般,才情出众,温婉清贵的,唯独不是卫家小娘子那般……呃,怎么说呢?
儿子竟是个贪图色、欲的?
毕竟,任谁见了卫家那位,想到的第一个,便是那绝顶的美貌了。
这样疑惑的琢磨了一阵后——
罪过罪过。
方梁之这么个长辈,不该在心里偷偷臆想晚辈,他忙不迭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点点,争取晚上再码两更。.
第248章
却说从书房出来后,方修远并未直接回屋,而是改道去了后院,他并未曾进去,只立在后院的门外,朝里淡淡瞥了一眼。
见方静姝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方修远立在院子外头来回缓缓踱步,直到守院的跑腿丫鬟环儿看到了他,立马跑来道:“大公子,您……您怎么来了,奴婢这便去通知姑娘?”
方修远抬手摆了摆,道:“不必了。”说罢,只将手中的几个藏香袋递了过去,道:“这是驱蚊的,在姑娘的窗子前,门口挂着便可。”说到这里,方修远话语一顿,又朝里看了一眼,继续道:“时辰不早了,让姑娘熄了灯,早些歇着罢。”
环儿立马接过藏香袋,应声前去忙活。
却说环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姑娘的卧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们家姑娘一向规矩,睡得及早,不过每当卫家七娘子来了,便变成这样了,环儿觉得她们可以一宿不用睡觉的。
许久不见院子里这般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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