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会信吗
他究竟为什么会想死呢。
之所以穿越过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拯救这个时期一心寻死的自己?
林乐扬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盯着天花板,心底无数次的发问。所有人都不信他的话,所有人都在配合他过家家似的与他玩笑。
十八岁的自己到底能做点什么……
说实话林乐扬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晓得自己必须去寻找,不管找什么,要是想回去,回到十年前,他就必须这么做。他在半梦半醒间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催促——要快一点找到,找答案,找他回去的方法,他不属于这里。
李川对他的答案表现出某种沉默,林乐扬看着他,憋了许多天的情绪终于藏不住。
“你也听他们说了吧?”
少年还是看他手腕上的伤疤,神色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与内敛,听出他话语中的情绪也只是抬眼问:“他们说什么?”
“说我割腕的时候顺便也把脑子摔坏了。”这种话林乐扬是不敢和吴旭他们说的,那帮人对他的伤太敏感了,可是李川不同,他们身上有相似的地方、相似的伤痕。
李川却微微皱起眉头。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林乐扬发现他的长相并不差,只是太瘦了,外加皮肤黑,显得整个人土里土气的,其实细看下来少年的眼窝深邃,鼻骨挺直,虽然是单眼皮,眼型却不狭窄,侧脸曲线分明,只要稍作打扮应该是很吸引女孩的那种盐系帅哥。比如现在,只一个眼神,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似是不喜林乐扬这样说,他停了两秒才开口:“我没听别人说过。”
“反正也差不多。”林乐扬不服输地回嘴。
开玩笑,自己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压住气场?尽管他这样做本身就很孩子气。
李川却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只是叙述事实:“我没和医院的其他人交流过。”
林乐扬愣了下,“你也是单人间?”
李川摇头,“四个人。”
这回不等林乐扬讲话,他先开口:“他们不愿意和我说话。”
林乐扬闻言神色跟着软下来。
他时常爱心泛滥,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捡一些小猫小狗回家,为此没少挨姐姐的训。父母总在无限包容他,反而是林若柳管他管得比较多,常常以长辈的口吻教育他。
林乐扬不由用一种年长者的目光看李川,像看曾经他捡的小猫小狗。他在家里是需要被照顾的对象,还从来没有照顾过谁,眼前的这个少年便成了他第一个可以照顾的对象。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和你说话?”他侧过头,眼神清澈映出少年的身影。他没有要一个回答,紧接着继续说,“我会和你说话。”
李川看着他,忽然伸手为他拢了拢头发,“嗯,你愿意就够了。”
林乐扬忽然有种新奇的感受,这样有回应的对话使他很受用。
他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总是喜欢热热闹闹,但是偌大的医院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同伴。
林乐扬不由庆幸不久前的一天看到李川半蹲在假石旁边涂涂画画,因为好奇他走过去,看到白纸上稚拙地涂出一片铅灰色的草地,歪歪扭扭画了一朵花。
好丑。
可他走近一步,只是这一步便让他们的距离拉进了。
##
林乐扬是喜欢画画的,直到上高中后才放下画笔。
小时候父母给他报班,传统的素描速写他不愿意学,总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乱涂乱画,老师说他是有天赋的,可这样单凭自己喜好的画画拿不到像样的成绩。
林乐扬不喜欢被框住,他和姐姐林若柳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小的时候还一度担心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在拉小提琴拉到邻居都投诉后,这个念头就翻涌着把年幼的他淹没,抱着琴就是一顿哭嚎。
事后父母哭笑不得的安慰他:不学就不学,没人逼着你一定要学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林乐扬从小便无拘无束,所以到了高中,他真的不学画画了,家里也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寻常人都会挣扎着想一想,好不容易坚持的事情就这么轻易放弃可以吗?林乐扬心里想得却是,自己又不是永远不画了,这是一个爱好,他没有给自己定目标,没有必须要达到哪一步,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可以停下了,那么就停下。
高中的同学说他胸无大志,林乐扬就懒洋洋趴在课桌上,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半边脸颊,那么年轻,那么恣意,做什么都可以是无理由的,也可以被原谅。
他十分坦诚地讲:“对啊,我就是没什么远大理想嘛。”
他说话都带着倦意,像墙角偷闲的大猫,还是卷毛的,连睫毛都卷翘盛着光,浅金色铺开,肩膀处却有一小块阴影,被窗檐挡着,像他一片自由自在的小天地。
那时候的林乐扬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后的自己会这样狼狈,一睁开眼就穿越到十年后,要面对少了头发的友人,面对想要了断的自己以及谁都不肯告诉他的谜团。
到底有什么好瞒的?
林乐扬想不通,更想不通医院里的人为什么对李川那么不友好。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深深感觉李川是个很好的人,为人沉稳话少,但愿意倾听,除了偶尔会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外,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伙伴。
##
晚上没有人来探病,林乐扬一个人孤单寂寞地捧着个苹果啃。
吴旭带过来的水果太多了,堆在房间里也是占地方,天气越来越热,放久了会坏,林乐扬干脆送给来查房的护士姐姐。
他私底下偷偷叫人家姐姐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总之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护士偶尔会给林乐扬透露点医院的事情。
比如半夜上厕所不要忽然照镜子、不能单独乘电梯去18楼,不可以走在前面叫身后人的名字……
林乐扬根本不想在医院里听鬼故事,每一次都是兴致勃勃地听个开头,越听脸越垮,听到最后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