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黑的格外慢。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天色仍旧尚未完全黑透,晚霞挂在西方天空,?给整个京城增添了几分金黄。
顾知山在张家的住处,不过两个时辰便收拾妥当。
因张太太不愿意月容和这肃毅侯扯上关系,?也忙跟着去了前院书房。
寻常男人们在的地方,因为顾知山肃毅侯受伤,更是严加守卫,灯火通明。
一路上,平时本就守卫严格的张家,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镇远军甲卫目光森森,各个手持银木仓,看了便让人心生畏惧。
张太太和张大奶奶二人一路行来,?越发心沉甸甸的。知道顾知山权势滔天是一回事,?可对方不过肩膀上受伤,便如此大动阵仗,?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顾知山树敌颇多,朝廷中想要把他致死的不计其数。
第二,顾知山他因为受伤,?信不过张家。不管这两种情况是哪一种,张太太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对张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临近前书房,守备越森严。张大奶奶神色也有几分仓皇紧张,握紧婆母的手,?见张太太神色一脸不悦,担心她就此厌了相公,一脸忐忑,
“娘,到底是相公惹的祸,若是那肃毅侯怪罪妹妹,儿媳妇愿意替妹妹受过。”
张太太扭头,见儿媳妇一脸惶恐,书房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府里医生并丫鬟婆子来来往往,张太傅并张大等人在外厅坐着,月容并不见踪影。
握住张大奶奶腕子安抚她,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肃毅侯心思不正,窥视你妹妹美色。
你相公是我儿子,我如何不知道是个好的。”
张大他本就生的性情谨慎,如果不是肃毅侯主动出手,怎么会出现伤人这种情况。
更何况,张太太低首叹息,方才张太傅已经把事情讲给她。
不惜自残也要和月容在一起,这既是表明决心,也是在警告张家。
月容注定是他肃毅侯的。
见婆母言辞柔和,并没有怪罪之意。他奶奶从得知相公上的肃毅侯之时起,便有的忐忑之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不由得想起素日里颇为疼爱的妹妹,月容本就生得十六七岁,性情温和,若因为这事被肃毅侯苛责,他们作为哥哥嫂子的,实在是惭愧。
那肃毅侯比年纪她大上那么多,虎狼一样的凶狠性格,妹妹那样纤细柔弱的闺中儿女,怎么招架得住?
不等张太太说话,张大奶奶迫不及待上了台阶,进门便喊,“妹妹,月容,你可在里面?”
月容一脸担忧之色,见顾知山被众人揭开里衣,血肉模糊的结实肩膀出现在众人眼前。
赤霄剑极为锋利,又是顾知山主动迎上去,自然是伤势严重,三指宽的剑洞血流不停,随着布料揭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卧室。
强咬唇瓣,月容勉强压下几乎要惊呼出的声音。眼眶瞬间泛红,终于明白顾知山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一剑穿透肩膀,大哥哥下手,未免太过狠毒了些。
相对于月容的惊慌失措,顾知山并不把这一点点的伤口放在眼里,他见月容担忧神色显露无疑,一双桃花眼泛着润色,那点儿泪意,似乎是下一秒便要水淹雷峰塔。
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招棋好像是走错了,虽然惹月容心疼自己算是好事,可看到她担忧的神色。这点子伤口带来的喜悦瞬间退散,没有胸口的疼痛来的剧烈。
大掌向上,拉过床榻一侧佳人,含笑安抚她,满是不在乎说:“不过是受了一点点伤,便让我月容如此心疼,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不许说这话!”
月容嗔他,这人实在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她心疼他,他自己倒是反不当一回事儿。
顾知山心思微动,见月容面上去了几分忧色,胸腔之中那点子难受总算好了些。
恰这时,府中大夫拿了匕首药物等过来,恭敬请示道,“侯爷,一切准备妥当。”
月容见匕首锋利,闪着寒光。药粉绷带一应俱全,刚想问如何诊治。
下一刻,眼前的光明骤然消失。顾知山左肩受伤,右手捂住她眉眼,口中低声警告道,
“血淋淋的怪吓人的,你一个姑娘家可不去看,若是吓坏了,夜里我不在,可没人哄你。”
谁,谁要看来着。
月容脸颊红润,虽男人不让她看,可也约莫能猜出来是什么缘故。
赤霄剑铁筑而成,千锤万击才有一把,可到底是杀人的利器,若有铁锈等物附着其上,夏季炎热,万一伤口发脓腐败,只怕顾知山性命难在。
父亲说,遇到这种情况,为了安全,要把伤口边缘的腐肉清理干净。
只不过,当年柳道南为青州知州,把军中闲话说给妻女听,多年后,竟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
而硬生生剜去血肉,又是何等残忍的场面。顾知山这是心疼自己,不忍心让她看到这样的场面。
果不其然,空气中血腥味越发浓重。月容甚至能感觉,顾知山遮盖住自己的手掌微微发抖,男人嗓子微哑,偶尔发出一两声闷哼。
怎么不上麻药,大夫直接就下手?
月容心底疑惑不解,也不由问出声来。正在处理伤口的府医动作一顿,见自家姑娘似是懵懂,把太傅吩咐那句咽回去,转而夸奖起男人,
“肃毅侯身子素来康健,今日所受之伤,不过寻常一半,侯爷定是能扛过去的。”
顾知山平时身上有伤疤吗?月容真的不知道。
新婚第二日黎明,她一心想着后路,男人又瞬间披了衣裳在身上,自然是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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