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张太太对她好,不是她应该得的,她不能得寸进尺。

抿唇,含笑叉开话题,“夏日里怪闷的,稍微走两步便觉得热,我不耐烦带那些个,一是担心摔着碰着,二来,本就燥热,带着就更闷了。”

这话说的极对。

张太太也含笑赞同,见池塘边虽是夏季,可蚊虫渐渐起来,喊过陪嫁婆子,

“前阵子我得了幅中空福寿金花香镯,一左一右两只香镯,蝙蝠寿字环环相连,黄金虽不大值钱,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听说南边进贡的,不过两幅,一幅太后留着,一对儿给了我。

中间中空放进去些驱虫的香料,给姑娘拿来。”

前半句是和月容说的,后半句,却是和陪嫁婆子讲的。

月容闻言默了片刻,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太后娘娘宫中问她,你不接受哀家那弟弟,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敷衍过去,当时是她提了句黄忠义,男人甩手便走。

她去给太后娘娘磕头请安,虽然面上尽力保持安静,可想必早就被人精似的太后看出端倪来。

那日回来,太后没说赏赐,可送了好些烧蓝点翠的首饰回来,另外一对中空福寿金花香镯就在其中。

她当时略看一眼便放下了,如今想想,太后娘娘,是在替肃毅侯给自己赔罪?

张太太见她低首,以为她没多少首饰,心底又是一阵发酸,对顾知山也起了埋怨。

月容来张家这几日,竟是一个人也不打发来问一句,送来些日常家用的首饰衣裳,能有多忙?

那黄太傅还在大牢里关押着呢,可见是半点儿没把月容放在心上。

也不稀罕男人送的那些个首饰衣物,她的那些个嫁妆首饰,往后都是月容的,想要什么珍宝都是手到擒来。

见陪嫁婆子拿了香镯来,打开檀木匣子给月容套上,道,

“你瞧瞧,这里面放的清凉香,一是祛除蚊虫,省得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你。

二来,也是夏日里人多味道杂重,咱们府里还好,丫鬟婆子们都干净,你若是出门觉得味杂,放在鼻下,嗅一会儿也就好了。”

这香镯和顾太后送来的一模一样,月容看了两眼便确定下来,盯着上面福字,起身谢过张太太。

后者忙拉她起身,眼角又是忍不住微红,是压抑不住的慈爱柔和,温声和月容说话,

“我有好些东西恨不能都给你,哪里值当你谢我。”

月容迎着慈爱目光,竟是半句旁的也说不出。只喉间酸涩,吐字含糊,千言万语,只化成三个字,

“多谢您。”

把她从相国寺拉了出来,从那么个绝望,透不出气的地方拽出来。

顾知山待她那么好,可也仍旧是不问她一句,便把她设入局中,成为引诱黄忠义入局的诱饵。

黄忠义更不必说,他的那些事儿,月容懒得再提第二次,只新婚之夜的那把合欢香,二人便再无可能。

顾太后虽好,可陛下又是那般模样,还有柳家,柳家势弱,除了随波逐流,什么也做不到。

也只有张太太,见她生病,亲自救她出来,请医问药,带到家里。

甚至,毫不惧怕为此会得罪那眦睚必报的男人。

就是亲娘,也莫过于此了。

张太太见月容眼眶也泛红,如何不明白她心意。

忙拉她起身,见丫鬟婆子来回布置凉亭,笑着转移话题,

“今日请你婶娘来,正好你回去也无事,伯母带你来布置宴席,日后遇到了,也不慌张。”

当今世人设宴,分家宴,官宴两种。今日张太太所设,自然是家宴。

因男女宾客都有,自然是宾分男女两席,张太太犯了难,又因为是想说些过继的私密话,太近不行,可太远,也不合适。

倒是月容,见张太太发愁,指了指对面的凉亭,笑道,“伯母是只顾着周全,完全没看咱们四周。游廊对面,也有一个凉亭呢。”

张太太一拍脑门,可不就是,对面原是个内嵌的棋室,拆开那台子做了餐桌,宴席过再摆回去就是。

距离也合适,男女不过分割在游廊两端,遥遥相对,距离不过五六米。

现在白日里看的人物清楚,等夜间明珠高悬,凉亭上薄纱围起,自然看不清容貌。

月容见张太太采纳,自然也开心,总算是她不在张家白吃白用,还是有点儿用途的。

因她提议好,张太太也有刻意锻炼她的意思在。

今日用什么茶什么酒,什么碟子什么碗筷,早有管事的婆子准备好,一一给月容看过定夺。

月容也不露怯,她自小也是娇养,五六年养出的怯懦,在肃毅侯那里,甲卫森严,仆妇丫鬟各个顺从,自然早就耳濡目染,沾染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

一一定下各样定例,张太太在一旁帮衬,心底暗赞,果然是她的女儿,行事竟和自己一样,是个果决不犹豫的。

这场景也被好事的婆子,传给张大奶奶宋氏知道。

宋氏正在看哥哥宋柯给的家书,嫂子难产去了,连个子嗣也没有留下,看着书信,哥哥竟是也有了几分死志,想随嫂子过去。

问她,能不能找个稳妥的,把这家业托付出去。

谈何容易啊!张大奶奶叹气,宋家天下第一皇商,头一份的和鞑子做生意的人家,若不是她公公是当朝太傅,只怕宋家早被人瓜分了去。

她男人看着温和,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的,又一心扑在找妹妹这件事情上,她从不敢多拿家事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