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也不去歇息,反而拉住月容腕子,触手微抖,知她不如表面那般平静,问了出来,
“你不接受哀家那弟弟,是因为身份所碍?”
顾太后能在大风大浪的后宫存活下来,自然是绝顶聪明。
一眼便看穿月容心中纠结,瞧着这模样也不像对弟弟完全无感,可若是说喜欢,怕也没到那份上。一个位高权重,一个身份卑微,是身份不对等,导致她心中不舒服?
月容顿了下,摇头,
“侯爷位高权重,月容高攀不得。”
“好孩子!”
顾太后见自己猜中,知道她心中顾念颇多,又想起她父母皆亡寄身在二叔家,便是再亲厚,也比不得亲生父母。
自是行事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与之相比,她那弟弟,自有生在高门大户,权势滔天的人家里,谁敢给他半点儿颜色。
若非父母被先帝所害,如今...,咽下后半句百种可能,顾太后怜爱目光打量月容,见她忧思更重,不由更加心疼。
“咱们两个私底下说话,哀家只把你当自家女儿似的看待,你若是有不满,只管说来。
那顾知山能改,你也日子好过。若是改不得,你也实在不欢喜,哀家为你做主,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一席话说的极为熨贴,月容张口欲说,可百般情绪,哪里是一时能理清楚?
终是眼眶微红,垂下头,小声道,
“是月容糊涂。”
顾太后见此,如何不知是自己那弟弟惹了她。略安慰月容几句,见她始终提不起精神,起身去外殿喊来张女官,
“肃毅侯在何处?
哀家要召见他,务必让他来请安!”
肃毅侯动静,早就将士报到行宫。张女官不假思索,躬身道,
“侯爷早起便往后山黄家去了,眼下,携黄家嫡孙往大牢而去。”
黄家嫡孙,月容的相公。
知山他要把黄家团灭?
顾太后略一沉吟,转身,见月容仍旧乖顺坐在椅子前,一双眉目没什么神采,瞧着怪让人揪心的。
回到内殿和月容商量,
“咱们两个闲来无事,不如召张家太太前来说说话,我听说你去她哪里做客,都认得是自家人,也不必担心不自在。”
张太傅夫人,忠王嫡亲女儿,为人最是通透,先帝也赞过她出众。她劝不动月容,总要找个能让她谈心的人来。
月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张女官瞧见,慌忙备车前去传话,倒是顾太后,有嘱咐她,
“让韩有梁往京中去接了柳家媳妇来,哀家还从未见过柳家人,也请她们来坐坐。”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被磋磨的如此敏感,问也不说一句肃毅侯不是。想当年,她顾家长女,京城之中张扬跋扈,谁敢说一个不字?
月容往后也要进顾家的大门,如此小心翼翼怎么行?!
月容慌忙起身,替柳二婶推拒,
“二叔官位卑浅,越级叩见娘娘,实在是不妥当。”
“在这后宫,哀家说了算。”
顾太后一挥衣袖,兀自决定。见月容忧心忡忡的,安慰她,
“我知你和柳家别的不同,最是知进退明道理。可女人有时候,知进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那弟弟,也是闷葫芦一般性子,想要就去夺去,你若顺着他说话还好,若是逆毛,只怕是要炸锅。”
月容眨眼,自然明白顾太后为何和自己说这些。只他们两个嫡亲兄弟,便是太后待她再亲近,也无非是看在顾知山的面子上罢了。
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能有多大体面。
瞧见月容这般神态,顾太后便知自己苦口婆心,没被听进去。
等张太太来了,一袭人说些家常散话,直到日暮西斜,张太太才携着月容起身告辞,
“外头风大云涌的,瞧着竟像是有雨。我们两个住的近,结伴一块儿回去。”
顾太后挽留再三,见顾知山半点儿抵达行宫的可能也无,总算是死了心,让二人回去。
马车嶙嶙行驶在山路上,张太太一手挽住月容,一手握住她腕子,见她因起风腕子冰凉,让陪嫁婆子拿了披风来给月容披上。
豆绿满绣蝶恋花,领口白毛簇织而成。月容低首去瞧袖口印花,见蝴蝶翅膀银丝织就暗纹,金线也制成花草模样,行动间熠熠生辉,蝴蝶若隐若现,华美异常。
这么一件豆绿披风的绣工,抵得过十多件她自做的观音大士像。
“天如今虽热,山上到底是早晚凉,这个你先拿去用,不必还我。
日后出门,记得让妈妈们随身带着披风,隔风又保暖,虽麻烦了些,也比受了风寒,喝那些个苦汤药来的好。”
张太太语气柔和,慈和目光中满是疼爱,拉你关心的住月容腕子说话。这都是她历年来的生活经验,传给月容,自然是极为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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