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顾侯爷安。”
月容也随着躬身,衣衫带动,发髻微摇,偷偷抬头去瞧男人。只一眼,让她心底冒起的热火,滋的一下凉了个透彻。
男人利眸如刀,狠狠的刮了她一眼。不带情意,眼底还有隐隐厌恶。
他厌恶她…,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便见顾知山急步匆匆,从月容身边擦肩而过,月容隐约闻见沉香,心底又是一紧。
顾知山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满是冷意,
“太后娘娘过几日来相国寺祈福,男客禁止入内。黄监生还是学业为重,就此折返!”
“这…”
黄忠义一下子发了愁,祖父让自己来相国寺祈福,可这肃毅候不让自己进去,他该听谁的好?
刚要追上询问,便见顾知山催马疾驰,一对黑甲卫士紧随其后,车马卷起尘土,竟有种万军齐发的逼人气势。
山脚下,一黑面将军守备森严,明显是不让自己上山。
倒是月容,瞧见男人头也不回身影,酸涩难忍,勉强低头掩住泪意。
今日几人见面,她才知什么叫心如刀绞。她名义夫君是黄忠义,在他面前,她和他,竟是连句话也说不得。
所谓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玉白腕子向下,不自觉摸向小腹。昨日刚觉得自己怕是要怀有身孕,今日见到男人后,腹部酸胀不适越发强烈。
胀胀的,隐隐酸疼。难不成,她的宝宝,在里面萌芽长大?
“娘子,这相国寺守备森严,我和表妹回去禀告祖父,等改日再来。”
黄忠义和楚茉嘀嘀咕咕半天,总算是理出结果,见月容抬头,眼角微红,满脸无措。
心底不忍,柳氏如此柔弱,抛她在山上可真是不舍得。
“等今日午后,大伯母送伯父出发前往鲁豫二地,我即刻让大伯母上山陪你。”
月容见黄忠义一脸深情愧疚,而楚茉在他身后咬牙,又见说这些话,知道是他想带楚茉回去。整理情绪,含笑开口,
“八月秋闱在即,相公多日苦读,想来早已疲乏,回家后须多做休息,养精蓄锐才好做打算。”
一席话极为熨帖,黄忠义被家人逼着苦读诗书,常年起居都在书房,如何听过这等暖人之语,正要大赞月容是贤妻,便见她桃花眼含笑,红唇微抿,看向楚茉,
“我知楚表妹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占了黄家嫡孙嫡正妻的虚名。表妹不必忧心,我不在意名分,我和…,”
轻咳了下嗓子,相公二字咽回嗓里。月容含羞带怯瞟了眼黄忠义,见后者一脸欢喜,接着道,
“我们婚书未成,也未拜堂成礼,算不得正经夫妻,若表妹日后有意,再做打算也不迟。
眼下,还请表妹珍重身体,毕竟这一步三喘,日后没了命,所有打算不就成了空?”
“你!”
楚茉愤恨抬头,眉目扭曲狰狞,只觉柳氏越发歹毒,当着表哥的面,她竟然咒自己去死!
第15章、第十五章
月容完全不把楚茉的愤怒看在眼底,她虽不知这楚茉是什么来历。
可那日花园,她惊慌出口的抄家,以及京中不闻黄家有表妹,便知,她定有见不得人的身份。
自身有弱处,还想凌驾于人,想都不要想。
转身朝黄忠义颔首,月容扶住蒹葭错开位置,为车马让道,
“请回。”
黄忠义满脸不舍,觉得这柳氏是长在自己心坎上的人物,合着是女娲为自己捏就,无一不贴合舒坦。模样气度,脾气秉性,处处体贴,竟比往日里表妹来的更为可心。
只可惜,他险些铸成大错,听从那张二吩咐,把这绝色佳人推到肃毅候怀里。
原以为二人会成事儿,可今日一见,黄忠义心放宽大半。那肃毅候一张冷面,见到柳氏便一脸厌恶,可见是对她没有丝毫心动的。
也说明,二人之间,定是清清白白,男女之间若是有事儿,就是神态也掩盖不住。
好在,还来得及。黄忠义偷偷缓了一口气,十分庆幸。他有大把的时间挽回柳氏,第一步,只等她伺候老太太归西,搬回含章院,夫妻两个便同房。
依依不舍又说了几句话,直到楚茉不耐烦催促,才上了马车回府。
车马从月容身边驶过,不多时,便往大路尽头而去。烟尘散去,月容强撑的一口气一散,抬头看了眼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阶,扶住蒹葭,低叹了句,
“走吧,现在爬山,午后就能到相国寺。”
蒹葭迟疑往后瞧去,大道平坦,一览无余,半个人影也无。侯爷方才看姑娘的神色,她看的清清楚楚。
素日寡淡的侯爷明显是有了醋意,瞥都不瞥姑娘一眼,这是对姑娘生出不满来。她要不要提醒姑娘呢?
含糊其辞,犹犹豫豫正要开口。却见回身,月容吩咐余下婆子肩挑手抗,往相国寺去。
哪里有半点儿在侯爷面前伤心,几欲落泪的模样。
咽下喉间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蒹葭忙急步跟上,接过月容手里的匣子,
“姑娘仔细沉手,我来拿。”
一路歇了五六七八趟,坯山虽不高,对闺阁女儿来说,也是极为耗力。一路上不断有黑甲卫士巡逻两侧,见到有人上台阶,皆是避开在树荫下。
gu903();六月中,是先帝诞辰,往年先帝在时,帝后总要来相国寺斋戒一番。先帝驾崩后,顾太后倒是把这习惯延续下来,又恰逢鲁豫二省大旱,香火盛会定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