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被这措手不及的绑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怎么也搞不懂丰掌柜为什么要拿他开刀,哆哆嗦嗦语无伦次的说:“你这是怎么了?咱们是…”。丰掌柜攥着匕首的手也明显颤抖,他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贾四说了什么,一心只想着如何脱身。他说:“你们都后退,让我出去,否则我先一刀杀了他。”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刀锋相见互不示弱。这时候贾四才明白,原来丰掌柜是拿他当了人质,以此威胁对方设法逃脱。贾四仍然心有不甘,口齿不清的说:“好汉,你们是干什么的?如果要钱我全给你们。”其气焰已经明显大不如前了。
四个蒙面人见状,一时傻眼,相互看了看束手无策。这时门外又蹿进一人,此人也是面罩黑巾,手中却拿着一根三节棍。他怒声喝道:“你等死到临头,还玩这等胁迫人质的把戏。我数三下,你把他杀了,否则我把你们俩一起剁成肉酱。”说罢他不等对方反应,口中数道:“一、二…”之后略一迟疑喊道:“三”。就在“三”字即将落口之时,丰掌柜“当啷”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体若筛糠乖乖就范。与此同时贾四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给我搜!”为首那人喝道。随即四个蒙面人一拥而上,将贾四和丰掌柜全身上下搜了个干干净净。从贾四身上搜出了两张银票,从丰掌柜怀里找到那个信封。那人看了看银票,不禁哈哈大笑。接着拆开信封,从里边取出两张地图、一份奇袭作战计划。他嘿嘿冷笑两声说:“这都没用,带走。”
这件事迅雷不及掩耳,干净利索。从始至终没有激烈打斗也没有过多的话语冲突。丰掌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对方是何来头。他疑窦丛生,开始怀疑这可能是贾四做的圈套。出卖了自己或者暗中布置的抢劫,故意勒索钱财,想到这里他反倒有些踏实。刚才他绑架贾四是想试探对方的意图,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贾四的死活,始知道来人未必就是贾四的同伙。
原来这几个人是左钢安排布置好的,上演了一场捉奸捉双的好戏。上次贾四和丰掌柜来此秘密见面,被小翠在隔墙的窥视孔里发现,又通过贾四设宴吃喝和老鸨娘的透漏,她确认这个贾四就是逼死自己姐妹的仇人。只可惜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敌的过这个肥胖的贾四。她手里捏着死者留下的香水瓶,回忆姐姐临终的最后遗言,只说奇异香味能摄人魂魄,那日试了试也未见有什么作用。她终日思前想后,终于悟到,或许姐姐是说可用此瓶盛放毒药。香味能够掩盖其他气味,姑娘带在身边不易被人怀疑,如遇机会,毒死仇人。
小翠打定主意,抽空便到鬼街黑市打听这方面的信息。一日她在鬼市遇见一人,远看很像是自己失散的哥哥,她便尾随其后。最终在一避静处被那人发现,那人侧身隐藏于一卷芦席之后,反将小翠擒个正着。
正动手时,那人也认出了小翠正是自己被卖的妹妹,二人抱头痛哭伤心不已。小翠向哥哥哭述了自己如何被坏人拐骗卖进妓院,又如何结识了同病相怜的秀才娘子,之后秀才娘子上吊,留下了一只香水瓶。以及她如何窥伺到贾四的秘密,准备伺机毒死仇人等前后经过。
谁知小翠的哥哥正是善成在嵩祝寺放走的那个保安人,后来他又多次受善成接济,遂和善成交好。善成大闹八仙楼巧遇左钢后,他便追随了左钢。如今听小翠说出贾府师爷与人密会,真是天赐良机。这件事恰好与左钢安排他监视“饮酒居”之事相关联。
之后左钢便利用这次机会,以小翠为内应暗中策应传递信息。吕府那边抽调了一些心腹部下,化装成普通百姓在妓院附近环伺监视,早已经设下了陷进,只待张网捕鱼。
贾四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有人推搡着他出来。他一脸的懵懂,搞不清楚来人是何许人,是仇家还是强盗。很快被推进隔壁的一个房间,他低三下四的说:“好汉爷爷,我给钱,要多少都行…”他挣扎着抬头,想看看来人的脸色,只见这些人全都黑布蒙面,根本无法看清。突然有人猛的给他脑后一掌,将其打晕,随后把一块脏布塞进他的嘴里。
丰掌柜被擒,有人给他袋上了一顶布套,两个蒙面人一左一右将他双手反剪,押着他低头往外走。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见他身旁那人手里提着的三节棍晃来晃去,感觉有些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忽然他想起,这棍莫不是那日被打死的左钢之物,顿时他心里哇凉哇凉的。丰掌柜暗自寻思,那日自己明明一枪击中了他的胸膛,难道没死。如果真是如此,岂不大事不好。又一想这绝无可能,浸过剧毒的子弹擦皮即亡,何况穿过胸膛。
他正胡思乱想,只听旁边一人“哎呀”一声,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他猛的被惯性冲击,不提防一脚踏空,从大门口的台阶上摔到了当街。他正想爬起,一个人飞似冲到他旁边,一手掠掉头套,迅速将他的绑绳割开,拖起他就跑。丰掌柜立即明白,这是自己人赶来救援。原来丰掌柜轻易不出门,每次出行都事先安排了随行便衣保护,以防不测。
这次他急于会见贾王爷,疏于防范,可谓是智者千虑亦有一失。虽说照例跟随他的保镖不少,但是这几人的素质和机敏反应一般。刚才在妓院门口,跟他随行的那人被两个姑娘死拉活拽进了门口一间房子,其实上次也是如此,并没有引起丰掌柜的怀疑。门外仅剩了三个保镖,躲在附近暗处瞭望观察。
直到最后关头,丰掌柜戴着头套被人架出,这几个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一起冲出,其中一人甩出一只手镖,正中蒙面人的肩头,迫使他松手,放开了丰掌柜的胳膊。丰掌柜被救顾不得喘息,爬起来就逃。这几人护卫着他没命的狂奔,刚到陕西巷口,冲出一队巡防营兵勇拦住了去路。后面几个追赶的人撤去蒙面黑布,霎时间也赶了上来。此刻已经到生死关头,丰掌柜伸手接过属下递给他的短刀,直扑阻拦的兵勇,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夺路逃命。巡防营十几个官兵虽有备而来,但没想到这几个人如此拼命,跑过来一言不发举刀就砍。挡在前面的一个兵勇刚刚喊出:“站住”,话未落音,就被丰掌柜一刀砍倒。顿时双方刀枪并举厮杀在一起。后面赶上来的人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大喊:“拦住他们,他们是倭寇奸细。”
丰掌柜毕竟只有四人,被前后夹击,围困在中间。这几个人曾经都是倭人武士高手,尤其丰掌柜本人的功夫十分了得。虽处人数上的劣势,毫无惧色,竟然连连杀伤四、五个兵勇。直到左钢提着三节棍逼近,挡住了丰掌柜的短刀,逼得他只得后退。此刻丰掌柜认出,眼前这个手使三节棍的就是前日的叫花子,曾经在火灾后院救走左钢就是此人。他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否看走了眼,倒底那个才是真的左钢。无奈此刻拼命厮杀,无及细虑,还是逃命要紧。
时间一长,丰掌柜属下的一个小厮渐渐不支,一个不留神被长矛刺中大腿,应声倒地。兵勇们越战越勇,剩下的三人眼看就要束手被擒。丰掌柜知道自己这几个人坚持不了几分钟,他突然用日语大声喊出一句话:“我等此刻为天皇尽忠!”周围的兵勇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霎时一愣。丰掌柜趁此机会挥舞手中短刀,一刀将自己旁边的一个小厮砍倒,随即举刀向自己腹部刺去。四周的巡防营兵勇惊得目瞪口呆,左钢一看大喊:“不好,他要自杀。”说时迟那时快,他迅即抛出手中的三节棍,不偏不倚正打在丰掌柜的手上,“当啷”一声短刀落地。丰掌柜手被击中疼痛难忍,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自知自己大势已去,决心自裁殉国,但为时已经晚矣。
左钢一个箭步上前,扭住丰掌柜的衣襟,大喝一声“绑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铜锣开道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拥上来一队王府仪仗队伍。队伍里黄罗伞盖旌旗飘荡,队伍最前边是两匹高头大马,直冲街口飞奔而来,马上人挥舞皮鞭静街。众人见状慌忙退让躲避,向两侧分散。一个骑马的金甲武士驱马上前高声喝问:“什么人当街聚众挡道?给我拿下。”此人马后立即冲上来七八个锦衣卫士,各持刀枪径直逼近左钢等人。左钢无奈,只得松手放开丰掌柜,抱拳拱手参拜骑马之人。他回话说:“我等在此抓获倭人奸细,即刻拘押送官,请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