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细口梅瓶个体不大,但用料扎实,砸到脑袋上时,那股敦实感就更加真切。
嘭一声过后,梅瓶掉落在地,落地即刻粉碎,碎片四散在脚边。
沈栖鸢的脑袋被砸了一个大包,她一声不吭地捂住了伤处,尽管齿关咬得发酸,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剧烈的疼痛感却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
她蹲在地面,用力捂住伤口,清澈的泪水簌簌地往下落。
时彧也怔住了,没想到他的手劲儿没收住,这纯属是意外。
他慌乱地半跪下身子伸手去扶沈栖鸢,对方缓缓推了一下他的臂肘,不让他触碰。
时彧抿着唇,有些自恼,但更多的还是恼她。
一地碎片里,沈栖鸢忽然将膝点地,脊梁挺拔地跪在了时彧的面前。
吓得时彧起身后退了一步,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栖鸢的疼痛消散些了,她将手从疼痛的部位摘下来,垂于胸前。
时彧这才看见女子的额角已经被梅瓶砸得高高肿起,耸起了一个包。
情况看着不太妙,时彧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治伤。
然而沈栖鸢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女子身姿笔直,仰起如梨花映月般清丽白皙的面容,柔软的眼波,水色未涸,湿气淋漓。
“少将军,我之前不知道家父曾与伯爷是好友。我父亲因为通敌之罪被处死,我固然信任我父亲的人格,但也没有权利质疑国法条条,在我流落乐营,九死一生时,是伯爷救我于危难,免我一死。我也知道,伯爷当初说要纳妾,并不是因为他喜爱我,只是可怜我,想照顾我而已。”
时彧只望她知道这一点就好,但没让她跪着。
顶着额头上的红肿大包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时彧怎么都觉着这画面万分诡异。
“你起来。”
沈栖鸢不起,非但不起,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我阿耶生前常说一句话,他说,士为知己者死。当初他因罪被处死,我沈家一夕败亡,我也沦落乐营,再无出头之日。就算当初伯爷与先父有过交情,但我也明白,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情分,明哲保身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