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小春抿了抿嘴,小声说:“我想,他应当快到镇州了,那……呃,温蕊,你要见他吗?”

第45章

原来,李燕燕逃走后,郑国昌将军起先怀疑小春是帮凶,一直将小春带在身边监视,但后来逢乱,郑将军身受重伤,小春非但没趁机逃跑,还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郑将军深受感动,将小春认为义女,二人从此父女相称。

小春潜入徐府后,郑将军本也想留在龙城打探消息,可当初龙城有不少人见过他,又恰逢腿伤复发,小春便在城外赁了间草屋给郑将军养伤,一有机会就去探视。徐府上下都以为她是带着老父逃至龙城,不疑有他。

“郑将军的腿伤,当初没能及时治疗,拖拖拉拉,一直没完全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天热了还会红肿流脓,他也因此很是消沉。”

小春犹豫地看了眼李燕燕,又说:“当初穆妃之乱,郑将军留在长安的家眷四散,有些逃回了陇西老家。那些日子,他一直期盼秦王反攻,倒还有些斗志。几个月前,秦王向回纥人借兵,又被徐使君毁了皇陵,郑将军得知,整个人都垮了,再也不说要回长安了。”

“之后女郎要出嫁,我想既然探听不到什么,郑将军那张脸又总怕被人认出,留在龙城不是长久的办法,不如先到镇州再做打算。郑将军也同意,说他远远跟在送嫁队伍后面过来,我和他约定后天午时在西城门外相见。若到时他没来,就再等五日。一个月后还不出现,那就是路上出了差池,不必再等。”

小春说完,眨了眨眼,问:“那……温蕊你呢?当初为何骗我,怎么会消失,又为什么来了镇州?郑将军说一定是那个叫岑骥的校尉把你拐跑了,真的是这样吗?”

李燕燕苦笑着摇头,她并非不信小春,但个中原委,一两句话着实难以讲清……何况重生之事仍无法与人尽言。

她谨慎地说:“是我不好,临到要出关突然反悔,想回长安找阿衡哥哥,所以骗了你,又骗了岑校尉带我走……岑校尉如今是镇州大将,我得他庇护才会到此,我和他……我们……”

李燕燕有些难以启齿。

小春这一年来历尽波折,见识过无数悲欢离合,自然懂得乱世里一个女子依附于人意味着什么。她握住李燕燕的手,体贴地问:“那他……对你好吗?你要一直留在他身边,还是想办法回长安去?”

李燕燕会心地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他很好……可他应当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必须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李燕燕说着,起身朝小春深深施了一礼。

小春一惊,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却又被李燕燕按回到座位上。

“世态炎凉,人情势利,这世上多的是媚上欺下、趋炎附势之人,小春却反其道而行之。郑将军疑你,你却尽心尽力为他治伤;我曾骗你、累你至此,见我落难,你却先替我着想。救困扶危、秉性纯良,当得起这一拜。”

“第二拜。要为前事向你道歉。”……为刚刚对你起了杀心道歉。

“最后一拜,”李燕燕淡笑,拉起小春的手,“郑将军认你为义女,我也不能落下呀。以后我就叫你一声小春姐姐了,你要记得叫我阿蕊妹妹。”

“这,这……”

“这样在人前也好掩饰,省得出错。”李燕燕适时加上一句。

小春原本推辞的话便也不好说了。

见小春终于接受,李燕燕坐回,郑重道:“岑骥和郑将军很熟悉,我想,他即将回师了,不能让他和郑将军见面。”

“我已经卷入到镇州局势中,他们……不是那么放心我的。”李燕燕附在小春耳边,小声说。

在白石山上,寨子里的人已经对她颇多防备,到了镇州,在促成两镇联姻后,就算古存茂不作为,范殊恐怕也会派人盯着她。李燕燕心知肚明,也不去触霉头,平素除了造访古府,极少出门。

“我刚要了你过来,不好立刻去见郑将军。小春姐姐还像在龙城时那样,在镇州城外找一处僻静的屋子给郑将军,让他安心养伤。你可以告诉他我在镇州,等时机合适,会去见他,叫他避开岑骥,也不要追问。”

小春满脸疑惑,问:“可是阿蕊,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想离开镇州吗?”

李燕燕点点头,却说:“还不是时候。有人看着,光凭我们三人,偷偷逃是逃不掉的,要寻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走——至少要郑将军先把伤养好。”

不知为何,李燕燕在说这番话时,眼前浮现的全是岑骥的脸。

他将她拥进怀里,问她是谁;他认真保证,会送她去淮南;他临行前对她说的话,他眼中闪烁的光……明明再温柔不过,从前她为何会害怕他呢?

她和他之间隔着立场的沟壑,阴谋与谎言,宿命为敌,却还是越靠越近……说要离开,她心里是舍不得的。

那岑骥呢?他会放手吗?

近来李燕燕时常困惑,岑骥知不知道她是谁?说送她去淮南,可还当真?

她很想相信,却不敢把全部筹码押在一个承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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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燕燕所料,古存茂西面、北面安定,粮草充足,又增派大军前往沧州助阵,不出半月,岑骥的先头兵以疾迅无阻之势夺下了沧州城。

又一个九月,大军回师。这一次岑骥再立大功,授为横海节度使,回城时骑汗血宝马,身披金鳞宝甲,手握寒血银枪,满城民众夹道相迎,威势一时无两。

自由却越来越少,进了府衙接受封赏、处理了冗务后,又被古存茂留下叙话,出来时,居然还有许多人等在外面,要向他问候请安。

一一打发掉,真正回到那座两进小院,天上竟已是星月高悬。

之前也没说今日回,心想她可能已经睡下了,踏进二道门却见厅堂里灯烛萤动,朝思暮想的那个纤瘦身影倚门而立,浅笑嫣然。

不禁一喜。

“你回来了。”李燕燕还是那样说。

“是——”

岑骥这才不拘束,解下幞头,随手扔给仆从,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跨过门槛,大咧咧地靠坐在胡床上,拉过李燕燕,问:“怎么还在等?又没说今日回,还以为你睡了。”

李燕燕瞥他一眼,“今日都不宵禁了,外面那么大动静,又是舞乐,又有烟花爆竹,谁会不知道,还用得着说?”

岑骥被拆穿了心思,也不生气,只是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李燕燕打量着岑骥,大概是这次出征战事艰辛,第一次见到他挂了彩,右肩处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姿也很小心,似是不敢向后倚靠。

她在另一侧坐下来,问:“伤得重吗?”

岑骥满不在乎地摇头,叹道:“这算什么,都快好了。我宁可再伤十天也不想和那群啰嗦鬼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