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gu903();等她喂完马,岑骥好像也看完了地图,收了起来,手上改拿了块肉干,“咯吱咯吱”的啃着。

见李燕燕过来,岑骥也掰了块肉干扔给她。

“咳,我最早的时候,觉得山像一面高墙。但靠近了些,发现其实有好多高低起伏的山头,各自耸立,并非一体。现在真的到了山脚,却又看不见山本身了。”李燕燕啃着肉干感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岑骥说这个,怎么看这都不是闲聊的好时机,对方应该也没有聊天的兴致。但李燕燕一想到自己折腾一通,却很可能活不过今晚,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更亏了。要么累死摔死,要么冻死,要么被野兽吃了……说起闲话来,就不会一直想着那些了。

岑骥果然不想聊天,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讥道:“下回说点我不知道的。”

李燕燕笑笑,说:“长安皇宫整个内宫里,除了陛下的紫微殿、正宫娘娘的瑶光殿,就属织香殿最气派、最华丽,虽然和前两个远没法比,但住起来其实更舒服。今上即位当年,明懿萧皇后就大行了,之后瑶光殿一直空着,谁也别想搬进去,继后也不行,陛下只把织香殿给她。后来继后也去了,崔淑妃又搬进织香殿,就凭占着织香殿,穆贵妃再得宠,淑妃娘娘也认为自己气势上不输。不过淑妃娘娘终究先走一步,后来织香殿里就只剩下康宁公主了,现在公主也不在那儿了……”

“但是呢,”她话头一转,“织香殿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只狸花猫,从先帝那会儿就在,老到没人知道它的岁数,它最喜欢在摊开的书卷上打盹,所以宫人们都叫它‘狸尚书’。织香殿里人事变幻,那些人来了又去,谁也留不下来,狸尚书却一直都在,想用哪个房间就用哪个房间,可不是真正的主人么。”

岑骥斜着眼睛瞪她:“……所以呢?”

李燕燕咽下最后一口肉干,抹抹手上的油,无辜地说:“没有所以了呀,不是你让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嘛。你之前知道狸尚书吗?不知道吧!”

树林投下斑驳的暗影,树下的女孩笑得真诚柔软,人偶一样无可挑剔,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可不知为什么,岑骥觉得那都不是她本来的情绪,她本来,好像是有点难过的。

岑骥没接话,目光在李燕燕身上又停顿了一个呼吸。然后他移开眼,默默起身,将马上驮着的行李一样一样解下来,摊在油布上,重新整理成背囊。

李燕燕原想岑骥会嘲讽回来,甚至有可能勃然大怒,她做好了反唇相讥的准备,谁想对方根本不接招。李燕燕自己也觉得没趣了,不好意思干站着,拿起两只水囊,低声说:“我去溪边接水了。”

岑骥没反对。

“我这是怎么了……”李燕燕接水的时候,心里直嘀咕。

大概这就是破罐破摔吧。她太累了,存心挑衅岑骥,岑骥要是生气杀掉她,她就不用继续爬山了……

李燕燕看着自己在溪水里的倒影,前所未有的消沉。

水中的自己,苍白单薄,满面风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狼狈,还顶着个滑稽的女童发式……

也许是沉浸在胡思乱想里,也许是流水的声音太吵,李燕燕竟全没注意到对岸的异动——

直到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她才怔怔地抬起头。

“嗬,这儿怎么有个小娘子?!”

第13章

李燕燕怔怔地抬起头。

对面,一个山羊胡、老鼠眼、身材瘦长的男人立在溪边,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珠子滚来滚去,将李燕燕通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男人身后的树林里,一个脸色铁青的士卒牵着两匹马,还有一人高高骑在马上,肤色黝黑,左脸一道明显的疤痕,他们都在朝着小溪,缓缓靠近。

这三人都是缁衣铁甲,领戴白巾,腰束弓箭大刀——典型的河东军装束,骑在马上那人铁甲更齐备,大概是领头的。

“喂!对面的,你一个小丫头在这荒郊野岭干什么?”山羊胡子见李燕燕不出声,向前踏了一步,又问。

……该怎么说?说自己是赶路的旅人?可这山林离驿路有段距离,寻常旅人会专往荒山里走么?

他们又是谁?是巡山守关的士兵吗?他们没认出她……还是欲擒故纵?又或者……是徐承意部的散兵?

李燕燕想要说些什么,但许多个念头涌上,纷纷乱乱,一时间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张开嘴,却只发出了一个类似呜咽的声音。她不由向后退,石头湿滑,使她跌坐在地。

那山羊胡子见状,搓着手,轻浮地笑:“呵!怎么着,是个哑巴娘子?”

“啧啧,瞧她那身衣裳,狐皮斗篷嘿,能换不少钱吧。”那牵马的铁青脸突然插了一嘴。

“你那点出息——”疤脸人嗤了声,在铁青脸的搀扶下,也下了马,“我还是对衣裳底下的,更有兴趣。这副模样打扮,一个人跑到山里头,恐怕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逃奴吧。”

“嘿嘿,”他淫邪一笑,“年岁还小着呢,细皮嫩肉的,今天咱们兄弟艳福不浅。”

三人嘻嘻哈哈,越靠越近,山羊胡子前脚已经踩上了溪中石头,再有几步就能跨到李燕燕面前。

李燕燕想逃,腿却根本不听使唤,想站起来都难,何况她不可能跑过那三个人。她想喊叫,可声音却被堵塞在喉咙里。

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龙城驿馆,又一次无路可走,只能听凭命运决断。

李燕燕惶然闭上了眼。

却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阿蕊,怎么这么久?”

李燕燕蓦地睁开眼,瞧向身后。

不知何时,岑骥已经来到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他看见那三个军汉似乎有些意外,迟疑着拱手:“小可姓刘名遇,本籍凤翔,在长安长大,此番携表妹去往幽州探视她家兄。小可造次,愿问三位大哥尊姓大名、在何方效力。”

他不经意地扫了李燕燕一眼,向前几步,道:“阿蕊,地上凉,快起来!”

接着又忙不迭朝那三人鞠躬:“表妹怯懦,没怎么见过人,头回出远门,也不大识得礼数。若有哪里得罪了,万望三位海涵,别同她小孩子计较。”

三人被岑骥一打岔,面色不大好看,互相瞄了几眼,疤脸人敷衍地拱拱手,厉声问:“我们是徐副使手下,替大军扫尾的,瞧你这身,禁军里头当差?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怎么走到这林子里头?……别是个逃兵吧!”

岑骥和善有礼,可这三人并不打算报上姓名,反而把手移到了身侧的刀鞘上……

李燕燕心道不好,有意提醒岑骥,却发现岑骥似乎并未随身携带兵刃——应当是重新捆包裹时卸下了,只得暗暗叫苦,扶着树干,矮着身子一点点朝后挪动。

果然,听那疤脸定了调,山羊胡也附和道:“就是,我看这一男一女也不对劲……没准是对私奔的狗男女,呵,咱们可不能不管,得抓回去好好审审!”

李燕燕不禁把手放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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