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入夜时分,废弃的巡逻站内暂时只有蝴蝶忍和义勇两人。
蝴蝶忍来到床边,一手提着从卷轴中取出的煤油灯,一手从义勇胳膊底下抽出一支温度计来。
“36度2……”
蝴蝶忍借昏暗的灯光读取玻璃管上的数据。
“虽然体温还是有些低,但提升速度很稳定,今天晚上应该能安然度过了。”
剑士的呼吸法一旦达到常中的水平,体温维持在37度5以上才算正常,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低烧状态。
此刻的义勇,距离这个体温虽然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已然脱离了需要医生担惊受怕的程度。
蝴蝶忍松了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放在桌上,轻轻俯身对义勇说道:“富冈,要继续保持哦。拼命了那么久,也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
但不知道是这一声呼唤的关系,还是煤油灯的光线缘故,义勇的眼皮像寻常人做梦一样,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咽喉里发出若有若无的气声,就好像要开口说话却做不到似的。
“做噩梦了吗?”
蝴蝶忍眉毛一蹙,迅速坐到床沿上,有点担心地伸手去碰义勇的脸。她希望通过皮肤接触,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但就在蝴蝶忍的指尖即将碰到义勇脸颊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却被义勇忽然抬起的右手一把捉住,只是力气很是微弱。
“……蝴蝶?”义勇沉重的眼皮睁开一道缝隙,将手放开,顺势垂了下去。
“你居然醒来了啊。”
蝴蝶忍听见他的声音还算清楚,轻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为什么每次我想戳一戳你这张娃娃脸都会失败呢(包括上次在梦里)?难道说,富冈你觉得我对你存有敌意吗?”
她曾经听炭治郎说,炼狱杏寿郎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会本能地制服敌人,不知道义勇是否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义勇没有回答,脑袋迎着声音的方向偏转过来:“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清……”
“你等一下。”蝴蝶忍提着煤油灯,让最亮的部分靠近义勇的眼睛,然后贴近过去撑开义勇的眼皮,接着又换另一只眼睛。
“童孔对光线没有反应,巩膜上还有很多血丝。看来那次闪光对你眼睛的伤害还是蛮大的,不过既然你只是看不清,而非看不见,那这种伤害就不是永久性的,你大可放心。”
蝴蝶忍判断后,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嘱咐道:“身为病人就要听医生的话哦,闭上眼睛,不要试图去看任何东西,以免加重眼睛的负担。”
“……”义勇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阖上眼睛。
【虽然个性一样很别扭,但至少比不死川实弥要听话一些嘛。】
蝴蝶忍对病人的满意度微微提升。
行动不便的病人果然最配合了呢。
“趁你醒着,先和你说明一下吧。你身上没什么致命伤,主要问题是失血过多,左脚跟腱受损,同时左臂和左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应该是你总是下意识用左半边身体去抵挡起爆符冲击力的缘故。”
蝴蝶忍补充道:“我已经给你打了止痛药,你可以省下一些注意力,去控制那些出血的伤口,尤其是腹部的那个伤口很深,不可以马虎哦。”
“可一旦有危险……”
义勇听到自己被打了药,眉头皱了起来又无力的摊平。
“同为柱,你对我也该有点信心嘛。”
蝴蝶忍笑了笑。“另外,我听说打了止痛药的人,脑子都会比平时笨一点,所以请你不要再无用地思考了好不好?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而且就目前来看,我们很安全,正待在一个平时没什么人会光顾的地方。”
【对了,说起笨一点……】
蝴蝶忍回头看了一眼桌面上分成两摞摆放的书籍,眉毛微微一挑,像是有了什么不太光彩的主意。
【一个本来就不擅长撒谎的人,现在还打了止痛药……应该连回避和隐瞒都做不到了吧?】
“富冈,我问你哦。”
蝴蝶忍身体前倾。
明明义勇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以消减心里那点因“趁火打劫”而产生的微弱罪恶感。
“你卷轴里的那些没翻过的新书,是买给自己看的?还是为别人买的呢?”
“给左助的。”义勇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一点多余的考虑,不到半秒就给出了答桉。
毕竟在他想来,新买的书,应该就是他在汤忍村,拜托鬼灯水月为左助购买的那些小人书而已。
蝴蝶忍吃惊地后仰半分。
虽然早有预料义勇不是买来自己看,但这个左助,好像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吧,今年才不到十岁。
在她之前想来,应该是那个叫“鼬”的少年更有可能,毕竟正好是青春躁动的年纪。
【没想到居然是还没长大的那个……这对小朋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兴趣啊。】
“看不出来,富冈你居然是这种会惯着孩子的类型啊。”
蝴蝶忍感叹了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父亲不许他看,觉得会让小孩子变得软弱愚昧。”
义勇晕乎乎地补充道:“但他常常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偷看,应该是很喜欢吧,所以就买了。”
小人书的作者都是普通人,在价值取向上,义勇更能接受些,没有忍者那么残酷冷血。他倒希望左助能多看一些。
“居然是屡教不改的那种吗?小小年纪就这样,过两年到了叛逆期又会是什么光景呢?真是难以想象唉,你父母未来可真得要辛苦了(居然有你们这样的儿子)。”
明明还没有见面,但蝴蝶忍对左助那孩子的印象,已经有点糟糕了。
蝴蝶忍思忖了一会儿,又追问道:”是你亲自替他买的吗?”
毕竟,如果是义勇买的,那些书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他的审美观念。
“是鬼灯水月。”
“是你那个咋咋呼呼的小跟班?”
蝴蝶忍恍然大悟,感觉一切就说得通了。
同时,她对这个尚未谋面的鬼灯水月,初始好感度也已经降为负数。
“为了学会你的刀术,先从讨好腐败你的双胞胎哥哥开始吗?看来一样不是个好孩子啊,果然需要好好教育一下了。”
“他应该……只是喜欢……说些听起来吓人的话……”
说这句时,义勇的声音断断续续,变得微弱许多,看样子马上又要回到睡梦中去了。
蝴蝶忍眼睛里闪过八卦的火焰,这无疑是提问的最好时刻。
“说起这书的事情……富冈你这么别扭的人,有过喜欢的异性吗?略有好感的那种也算哦!”
问完她就有点紧张地捂住了嘴,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呼吸声影响她听到答桉。
然而结果恐怕出乎蝴蝶忍的意料。
义勇忽然“回光返照”般地抬起头来,毫无预兆地攥住了蝴蝶忍的手腕,力气比上一次大很多,显然是很重视自己即将要说的话。
“蝴蝶……”
“呀。”蝴蝶忍忽然有些慌乱,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义勇的话还并没有说完。
正在蝴蝶忍以为自己作茧自缚,不知该如何应对时,义勇无比认真地说完了后半句句:“小心鲨鱼。”
说完,他立刻躺回枕头上,不消几秒就沉沉睡去,只是右手还紧紧箍在蝴蝶忍的手腕上。
蝴蝶忍:“……”
处理完短暂的尴尬后,她眼中浮起一丝深深的忧虑。
蝴蝶忍知道义勇口中的鲨鱼,就是那个在汤忍村吞掉了飞段身体后不知所踪的鲨鱼。
她之所以忧虑,不是和义勇一样担心那头鲨鱼会造成什么危害,而是因为义勇来水之国的两个目标——四代水影和大蛇丸才刚刚解决,马上又把新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不肯为自己留下。
想起离开阴间以前,主公、天音夫人还有岩柱先生的嘱托,蝴蝶忍只觉得压力山大、前路崎区。
【只能慢慢来了。】
等到义勇彻底睡熟,蝴蝶忍才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然后将义勇的右臂塞进被子里,打算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她蹲下身子,用煤油灯照亮地面——
刚刚漏了几滴葡萄糖液的地方,居然有几只个头不小的蚂蚁在那里啜饮着。
“对甜味很敏感嘛?这种比例的葡萄糖也能把你们招来呀。”
蝴蝶忍伸手就抓,捏起一只拼命扭动的蚂蚁观察了一会,暂时只能看出口器锋利异常,体格较大,应该是杂食类的蚂蚁,有没有毒还未可知。
“抱歉,我可不能让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待在病人身边哦。”
压制住想要继续观察的好奇心,蝴蝶忍把这几只蚂蚁一个个从窗户里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