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石船上掌渔网的护卫,被李石推下了水,所以是后背中刀。佩刀的护卫为了救他,也受了伤。余下八名伤员,四人是为了拦水下刺客受伤,其中两人能佐证掌渔网的护卫是怎么落水的。另四人是在船上与刺客对战时受伤。”白芷有条不紊地道。
苏令德轻轻地一振手中的证词,看着李石:“还是一派胡言?”
“这些都是诬陷!只有证词,哪来证物?要说证物,我只不过是将渔网暂时绑在了船上……”李石开口,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苏令德扬袖打断。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寡廉鲜耻之人。”苏令德拧眉看着李石:“不思己过,反诬同袍!”
“来人——”苏令德朗声下令。
曹峻心下一紧,立刻向苏令德走近一步,低声道:“李石是李卫尉的侄孙。”
卫尉,九公之一。
苏令德诧异地看向曹峻。
李石一看曹峻和苏令德的神色,猜到曹峻可能是在跟苏令德解释他的身份,顿时心下稍松,立刻梗直着脖子道:“王妃,属下有错,可错不至死。此时不是战时,我不是涠洲王府的部下,王妃没有斩立决的权力。”
苏令德看着李石,嗤笑一声:“谁说本宫要将你斩立决了?”
“来人,杖三十。”苏令德冷声命令,立刻就有侍卫扭着李石的手臂,把他压在了木凳上,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
曹峻皱眉:“王妃,行刑场面骇人,你去船舱稍候吧。”
苏令德冷眼一瞥:“他罪有应得,我交手称快,有什么可怕的?”
玄时舒倒下被抬进船厢的场面,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瞒不下来。他本是众人的主心骨,主心骨一倒,人心必然浮动。
她一定要立威。
苏令德端方地站在刑凳之前,不动如山:“打!”
皮开肉绽的声音如惊雷,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炸响。此时,所有的船都已经驶出了芦苇荡,空旷而幽暗的江面上,只见红木杖在暗淡的月色下高低起落。
船上侍卫仍在警戒,而小船上的人都回到了楼船上,跪在甲板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行刑。
但可怕的不是杖刑,而是那个肃然站在刑凳之前的少女。她顶戴珠翠,身披锦丝,夏风飘动衣袂,宛若九天玄女,无一处不精致华贵。
这样一个少女,她本该怯生生地待在船厢里,闭门不出地为夫君昏迷感到惶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袖手立于无边暗夜之中,不顾刺杀在先,不错眼地看着行刑,沉静得如同一柄直插天地的刀。
李石撑到第二十杖时,声息渐轻,昏死过去。
可就连曹峻,都只觉得呼吸阻滞,没敢说话。
三十杖毕,苏令德横扫战战兢兢的众人,沉声道:“本宫宽仁,赏李石从望苗县押解进京,交由廷尉署定罪。”
“连夜布防,辛苦诸位。这三日轮班布防的,本宫皆有赏。今日布防的,加赏。御敌有力者,再加。”她话锋忽地和转,像是疾风骤雨落到花叶上,突然带上了几分青枝粉花的柔软。
赵海生带头跪拜:“属下谨遵王妃的命令。王妃万福!”
众人跟他唱拜:“王妃万福——”
曹峻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令德,看她肃容而立,完全无法将她与记忆中那个吹叶唱着小调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他本以为,她或许会向他求助的。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众人跟前,听他们心悦诚服的跪拜。
这声音隆隆,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气。
天际翻出鱼肚白,朝阳就好像是被这一声给唤出来了似的。
黎明,也即将到来。
苏令德回到船舱时,相太医还在替玄时舒施针,她先回到了自己的船厢。
苏令德一关船厢的门,就一个趔趄,撑着白芷和白芨才没能滑下来。白芷伸手一摸,才发现苏令德身上都是冷汗。
“王妃!”白芷急得不得了,连忙拿了赶紧的帕子来,仔细地替苏令德擦汗。
苏令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自嘲地道:“真是要命啊。”
白芷倏地落下泪来。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苏令德有多不能见血腥的场面。这些场面无疑会勾起她压在心底的可怖回忆,纠缠在她的梦里。
“嗨呀。”苏令德拍了拍白芷的手,扯过帕子,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和脖子:“不要哭,王爷生死还没有定论,这次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她洗了一把脸,又重新站了起来,走出厢房:“今夜混乱,宁儿一定怕得很,我得去看看他。”
玄靖宁不敢出门也不肯睡觉,就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船厢的门口。
苏令德刚刚打开他船厢的门,玄靖宁一下就跳了起来,扑到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母妃!”
苏令德抱着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父王……父王……”玄靖宁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今夜他真的吓坏了,船舱外声音嘈杂,他压根理解不了,却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没事的。”苏令德温柔地拍着玄靖宁的背:“去睡吧,我给你讲故事。”
玄靖宁便爬到床上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睡着了,你去陪父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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