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闵瑜往背后收着手,压着惧意,眨巴着一双凤眸,唇角弯弯:“母后,我无事。”
到底是人小,林良善轻易地自他身后拉出那只手,看了看,果真无事,才放心下来。
“闵危,你这番是教导?倒像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敌人了。”她回身斥骂道。
闵瑜瞧见了父皇那张阴沉沉的脸,忙拉了拉那只温暖的手,很懂似地道:“母后,父皇也是为了我好,若是以后我上了战场,或是遇到刺杀,那些敌人只会比父皇更凶残。父皇是在锻炼我,也手下留情了。”不若可不会是剑掉了。
林良善被这话一噎,也不再说,只更心疼亲儿了。
闵危盯着自己的儿子,暗中冷嗤。人是小,心思倒是不少。
待到夜间,凤仪宫中。
林良善忍不住道:“即便闵瑜要学那些,你也该循序渐进地让他学,而非现今的揠苗助长,恐会过早易折。”
闵危抱着她靠在床头,一时没回答她。
她不满地掐了他腰一把。
闵危从回忆中脱离,握住了她作乱的手,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说罢,他翻身将她轻压在身.下,亲吻纷沓而至,让她来不及再接着骂他。
而此刻的闵瑜还在昏黄的光下,皱巴着小脸狂写明早要交予太傅的策论,嘴角撇地委屈。
***
太子闵瑜自懂事起,就听身边的宫人谈及自己的母后是如何受宠,让魏帝未纳一妃,整个后宫只皇后一人。而他也没有任何夺嫡的危险。
这于历朝历代实在少有。
父皇确实对母后好极,凤仪宫中的事物安置一律都是最好的。好几次,他都看到母后忽地不顺气而怒骂父皇,而父皇不敢多辩,任着挨骂。蓦了还得低声下气地哄着母后。
这与那个在他面前严厉肃穆的父皇完全不同。
太子那天读书厌了,也是好奇地问身边的近宦:“冯叶,你可知道母后和父皇的事?”
宦官是魏帝亲自挑选,拨到毓庆宫的,关于前朝旧闻知道一些。只是这不好说啊。
太子看出他的犹豫,笑地可爱,声音稚嫩:“此事父皇不会知道。”
“若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与永宁宫宫女绮荷做对食的事告诉袁才去。”
冯叶“哎呀”一声,不敢再想,忙道:“太子殿下,奴年纪大了些,方才一时没想起,这才慢了些。”
“现今可想起了?”太子眨巴了下眼睛,笑问。
“自然自然。”
殿外大雪纷落,倾轧着红梅,朱红的宫墙与白雪相映着,景致端严秀美。
“陛下当年还未被先帝寻回镇北王时,是被皇后娘娘所救,后在林府……。”
小太子的手肘压着厚重的书,双手托着腮,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些经年往事。关于母后,关于父皇,还有……中书令。
中书令江咏思。
他想起去岁年宴上,无意瞧见中书令看了母后一眼,而父皇也发现了,瞬时变得冷然,却无人看出。
原来是这般缘由啊。太子不由扬起唇角。
只是父皇真地是那般知恩图报的人?对此,尚且年幼的太子生出严重怀疑。
翌日,在下课后,他偷摸着去藏书众多的书阁中寻话本。该事,自然不能让人得知,也不能在书阁中久待。
小太子从架上抽了一本,翻着简录,该是那什么关于救命之恩的情爱话本。
藏于锦袍中,带着回了毓庆宫。
在将当日的功课做完后,他掏出话本一页页地翻过去。却直到最后,也没瞧出这话本中的故事有多感人。
他只想: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岂非轻率之举?父皇绝不会如此。
小太子从话本中找寻不到答案,不禁苦皱着眉。太傅可说过:“凡遇到问题,该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时隔几日,魏帝再到毓庆宫,在桌案上发现了半掩着的花绿话本,立时冷了脸。
话本女子闲暇读着解闷罢了,一国太子竟看起了这个玩意。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太子低着头,抓着袖子,犹如惊慌:“回父皇的话,上回舅舅来宫里时,和母后谈起过去,我不小心听到了些……一时好奇,想要知道父皇也是和这话本中写的一样,为了报还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魏帝听此,不由皱眉。
“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过多是见色起意罢了。”
他再道:“你身为太子,该做些什么又不该做什么,应当一清二楚。此后不要再让朕看到此类书籍。”
可太子却在他话音落后问道:“那父皇当年也是见色起意,才会娶母后的吗?”
魏帝肃然的神色凝滞住,俯视着自己的儿子,凤眸不由眯起。
好半会,他的视线又转向窗外的皑皑白雪,嗓音有三分沉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写到前世男主视角的番外,可以连着这章番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