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又看了眼天慢慢放晴的天色,转身走进了戚贵妃的暖帐里。
因为长时间被埋在地下,又经历了黑暗中产子的痛苦与恐惧,戚贵妃这会儿已然睡了过去。孩子则由奶妈抱到了一旁的小摇床里,也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母子俩皆是经历过一场大仗的人,想想也是辛苦他们了。
英宗抬手制止里奴才们对他的跪拜,只叫他们各忙各的,自己则走到戚贵妃的床榻前,盯着她的脸细瞧。
她无疑是美丽的,又是年轻充满活力的,只不过来到这深宫之后经历了太多,所以有了如今这番与她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与老练。
宗英还记得刚入宫时的戚贵妃是怎样的少女风情,一颦一笑皆叫人心动,连撒娇都透着讨人喜欢的味道。
但自从她怀孕后,那种感觉便越来越少的。她的担忧他知道,可他却什么都没做,以至于她整个孕期都忧心忡忡。
最后竟是连她生产他能没能陪在身边。
他一辈子亏欠的女人还真是多啊。不知从现在起开始补偿还来不来得及?
英宗伸出手来轻抚着戚贵妃的额发,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补偿谈何容易,补了这个便亏了那个,这便是当帝王的无奈。
或许这欠的情,这辈子也补不清了吧77ZL。
英宗突然有点羡慕起萧景澄来。如果当年不做这个皇帝,他的那些孩子们应该都还活着,张皇后和张相也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为了一个皇位之争害死他那么多无辜的孩子。
万事皆有因才有果,当初是他选择了这个因,所以如今也只有他自己来承受这个果了。别的不说,至少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护他周全,令他安心长大。
至于那些幕后下黑手的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要将他们一并铲除。
那人应该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吧,呵。
余嫣一直在暖帐里照顾萧景澄,太医替他处理完伤口后便开方子熬药去了,只剩几个小太监在此处帮着照看。
余嫣知道外头正忙着救人,便叫他们都出去帮忙,只自己一个人留在帐中。
萧景澄还没有醒,一张脸白得有些吓人,手也凉得很。余嫣没办法只能将他的手捂在自己怀里,想给他一点暖意。
这期间云苏来过一次,给她带了一些皇帝赏赐的吃食来,又说了下贵妃娘娘和小皇子一切安好的事情,好叫她放心。
余嫣又关心了锦心几句,云苏便道:“锦心妹妹被砸得比较重,眼下正在休养,只怕十天半月才能起来。好在太医说不伤及性命,只将养着就行了。”
“那就好,娘娘屋里的人都还好吧?”
“有两个伤太重没能救回来,其余的都还好。倒是后头琬贵人屋里的情况更惨些,听说昨夜琬贵人没跑出来被埋在了西配殿内,今早好不容易把人救了出来,可腿却是砸断了。问了下太医说即便接了起来,要像以前那样行走也是不行了。”
云苏虽说得含蓄但意思余嫣却明白了,这就是说贺琬以后会成个瘸子,再也恢复不了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妙龄少女,一辈子都要瘸着腿走路,还要在深宫这种地方活下去,想想都知道会有多艰难。
所以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惩罚她当日伸出脚来绊着自己,害她摔得头破血流的恶行?
只怕她当日进宫的目的本就不纯,但看她对付自己的狠毒手段,就可知她在这深宫之中必定还害过旁人。
说她没有授意指使余嫣不信,但对她来说背后的人是谁都不重要了。
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以及那日若非她及时放开戚贵妃会引发的后果,余嫣对贺琬没有半分同情。
于是她淡淡地附和了云苏一句:“那琬贵人也太不幸了。”
“是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云苏自然不会去同情贺琬,跟余嫣就她的事不咸不淡聊了两句话,便满心欢喜回去侍候自家主子了。
主子生了小皇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整个翊坤宫上上下下都跟过年一样高兴,皇上还有厚厚的赏赐发下来,他们如今可是整个宫里最喜气洋洋的人了。
谁还会有人心思理一个低位嫔妃呢。
余嫣待云苏走后又77ZL重新给萧景澄捂手,捂完了一只就捂另一只,还时不时绞块帕子给他擦头上的虚汗。一番忙碌下来不知不觉外头的天色又暗了下来。
一整天余嫣都没好好吃东西,送来的餐食几乎一口没动,只拈了几块糕点随便裹腹了事。
她眼下最担心的就是萧景澄的身子,明明太医都说没事,药也全喂进了嘴里,为何他就是迟迟不醒?
除了担心萧景澄她还担心宫外的人,也不知道王府怎么样了,严循派出去的人有没有寻到韩星云和关关。他们若是已经到了京城附近,这地动只怕也感受到了。
关关被一场大火给吓得几乎不会说话了,若再来一场地动他小小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了。
一想到这个余嫣便担心地直掉眼泪,握着萧景澄的手放到了脸颊边,流下来的眼泪便浸湿了对方的手背。
萧景澄原本处在半梦半醒间,身子的虚弱令他不想睁开眼,只想就这么闻着淡淡美人香再睡一会儿。
可余嫣哭了,那温热的眼泪流到了他的手背上,竟是烫得他全身难受。
萧景澄便再也忍不住了,虽然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皮都很费力,但他还是用尽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余嫣听到这话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扑到了萧景澄的身上:“王爷醒了,王爷你终于醒了。”
萧景澄疼得闷哼了一声,刚擦掉的冷汗瞬间又流了下来。
余嫣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鲁莽,赶紧想要起身。结果却被萧景澄一个用力按在了他的胸口。
“王爷,妾身压着你的伤口了。你不疼吗?”
“无妨,疼一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