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身后,数条粘腻的章鱼触手自溪水底部的阴影里挥出,张牙舞爪地缠绕向离溪水最近的那个人。
就是那么一瞬的恍惚,让陆鸣巳被缠了个正着。
可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危岚,瞳孔轻颤,唇瓣微张,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你竟然骗我?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
危岚迎着他控诉的眼神,心底某一处,突然轻松了不少。
他很想问陆鸣巳一句: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吧?
然而危岚到底不是那种人,畅快的笑意流连在眼底,话语却未曾出口。
在陆鸣巳不敢置信地视线里,他像往常一样,礼貌而又疏远地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多谢尊上的配合。”
趁着陆鸣巳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抓住了身后高大少年的手,手指屈起轻敲,岩壁上的发光苔藓向他们足下飞速生长,眨眼就化作巨大的枝蔓,拖着二人沉入到了地底。
陆鸣巳抬起腿,下意识地想追,可却因此触怒了水中捕食的章鱼。
章鱼触手里的吸盘顿时喷出一股股毒汁,浇在陆鸣巳身上,叫他僵直了一瞬。
短短几息的僵直影响,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危岚消失在眼前,一动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灵感里,转眼间,再寻不到踪影了。
陆鸣巳洁白的眼底突然变黑,任由那捆缚着他的章鱼妖兽将他拽进了水里……
然后下一瞬,无形剑气自指尖飞射而出。
八条触手接连自水底抛出,一声响彻在识海内的惨叫过后,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清澈的溪水。
哗啦一声,陆鸣巳自水中走出,飞溅的水花砸到了石头上,他白袍却依旧素雅干净,不染尘埃,就连披散在身后的乌发,也没沾上半滴水珠。
陆鸣巳没去在意袭击他的那头章鱼妖兽,而是怔怔地看着危岚借植物离去时,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个大坑,犹自不敢相信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危岚竟然骗他。
利用他对他的信任,转移他的注意力,让水里的那只妖兽拖住他,然后自己悠然跑路。
什么时候……危岚也有了这样深的心思了?
抑或一直如此,是他之前……从未给过他展示自己的机会?
昏黄的光线下,岩壁上的苔藓摇曳着自己的身姿,映照出陆鸣巳那张玉脂般的面容,和一片漆黑的眼底。一缕缕缭绕的黑色在他瞳内扩散,让他的眼瞳扩大,吞噬了眼白。
那黑暗仿佛连通着不知哪里的深渊,即将要彻底吞噬掉他整个人。
不,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他既然已经只身深入了冥渊,就不会如此简单就退去。
危岚只是闹脾气闹得比较厉害罢了,他一定可以把他哄回来的,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
陆鸣巳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已恢复了正常。
他取出了那块随身携带的凤血石,手中掐诀,让一道灵气灌注到凤血石里,感应了片刻,而后抬起头,选定了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黑暗中。
那块凤血石始终被他拿在手里,随着步伐摇晃,黯淡的光照下,上面浮现出一层温润的赤色。
那赤色看着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若是危岚在这里,立刻就能明白,那块凤血石与他耳朵上带着的那副耳钉上的同出一源。
——跳花轿的时候,他只是将耳环上坠着的挂饰取了下来,没动耳环本身。
他肯定想不到,那看似只是装饰的美丽首饰,竟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或者该说,这就是陆鸣巳。
强烈的不安定感逼迫着他,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总是要留下一些后手。
——让他在想要找人时,随时可以找到。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
借着冥渊到处都有的提灯藓的帮助,危岚带着雪霁逃走了。
这并不适合日常赶路,却可以让他们在短时间里摆脱陆鸣巳,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一处钟乳石倒悬的山洞里,苔藓涌动着汇聚成花苞的模样,接着花苞层层绽开,危岚拽着雪霁从里面走了出来。
橘色的光辉下,他耳朵上那对不带挂饰的耳环闪过一抹莹润的红光。
“哥哥?”雪霁有些晕头转向,险些跌坐在地,幸好危岚扶了他一把,让他站直了身子。
危岚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等雪霁站稳后,他才放开了雪霁的手,然后从芥子环里取出了一把小刀,比划了两下,放到了手腕上。
“哥哥,你要做什么?!”雪霁一下清醒过来,一把拽住他握着小刀要往下用力的手,慌乱地喊道。
“别捣乱,雪霁。”危岚有些无奈,“这些提灯藓把我们从那里载过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看……这些小家伙,正吵着要报酬呢……”
他指了指地面,雪霁随着看过去,发现之前包裹着他们的橘色苔藓正一层一层翻涌着,像是绽放又枯萎的花朵,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雪霁看得瞪大了眼,下意识放开了手:“哥哥,他们……是活着的么?”
危岚低笑一声,“你这话问得不对,植物本来就是活着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意识,只是语言不通,正常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罢了。”
而巫族神子,天生可以凭借血脉的特殊号令世间的所有植物。
他趁雪霁不注意,握着小刀的手直接用力压了下去,鲜血顺着刀口飞溅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提灯藓上,让苔藓丛的涌动变缓变慢,渐趋于无。
因为他下手太狠,还有两三滴血溅到了低着头观察的雪霁脸上,染红了他的面颊,还有眼底。
雪霁猛地抬起头,紫色的眸子染上一层红,变得有些深。
那是一种不正常的深紫色。
有些诡异,有些可怕。
“哥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危岚,鲜红的舌尖从他张开的唇瓣里探出,像一条灵巧的小蛇在脸上游走,诡异延伸,舔干净了脸颊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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