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她问:“您可知去宜县要多久?”
撑船的老人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小公子要去宜县?宜县可远着哩。”
“若是乘坐马车估计多久能到?”
“这说不准,”老人说道:“天气好就走一天,天气不好要两天。”
“小公子去宜县作甚?”
“听说宜县茶叶闻名遐迩,便想去瞧瞧。”
苏锦烟这一路游玩南下,所经之地皆会打探当地的买卖行当,如今路过宜县,自然是要去瞧瞧茶叶行当。
钦州。
尉迟瑾站在船头,朦胧的月色犹如薄纱披在他的肩头,透着些寂寥与落寞。
远处星河熠熠,脚下波光盈盈,本是良辰美景,他却毫无兴致欣赏。他望着虚空的夜色愣了会儿神,忽然,胸口一阵闷疼腾升,传入喉中忍不住咳嗽起来。
耿青站在身后欲上前去扶,但见他家主子冰冷如寒山的背影,迟疑地又收回手去。
他劝道:“世子爷,夜里风寒,水气重,大夫说了您身子还未好,不若您先回屋子里歇会儿?”
尉迟瑾弓腰,只手撑着船杆咳了许久才停,也没说话,挥手让他退下。
耿青暗自叹气。
他家主子一路从上京南下,水路、陆路交替行进,已经过去了多日。原本之前就受了鞭伤还未好全,后来又心急如焚吐了血,太医嘱咐说要他好生歇息几日的。可他却不管不顾直接出了京城,非要亲自下江南来逮人。
但这人还没逮着,倒是被气得不行。
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怎的这么能跑。之前他们一行人连夜赶路好不容易到了钦州,但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世子夫人早已离开了。
眼下听说世子夫人去了南边的一个小镇,世子爷连身子也顾不得便又马不停蹄地往南边赶。
但水路湿气重,世子爷不慎着了风寒,夜里时常发热,却固执地不肯吃药,如今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耿青转头又看了眼船头站着的人,摇头无奈。
当日夜里,苏锦烟沐浴过后,她站在客栈的四方小院里晾头发,边与厨房里的王嫂话家常。
“小公子长得真俊,”王嫂问:“是哪里人士啊?”
“筱州人士。”苏锦烟回道。
“筱州啊,”王嫂咂嘴:“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筱州离咱们这可远呐,怎地来了这边?”
“来此地游玩。”
“我看小公子年纪不大,”王嫂问:“成亲了没?”
“成了,”苏锦烟回道:“不过又离了。”
“啊,”王嫂听闻后,面色露出可惜之色:“公子这般人才,媳妇咋就跑了呢?”
“......过不下去了。”
“这是为什么呐?”王嫂显然对这样的话题十分感兴趣,这会儿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锦烟无奈好笑,随意扯了个理由:“她脾气不好。”
“啧啧,”王嫂点头表示理解:“脾气不好,过日子确实憋屈。我们镇里也有许多泼辣的年轻小媳妇,吵起架来可凶了。”
“不过,小公子莫担忧,以后再重新找一个就是,”说完,她上下打量苏锦烟两眼,又颇是同情地说道:“小公子长得好是好,就是太瘦了,瘦胳膊瘦腿的,估计难。”
“我们这的姑娘们都喜欢壮实些的男子。”
“......”
两人不咸不淡地瞎聊了会儿,霜凌拿着两分封信笺走过来。
“哪里寄来的?”苏锦烟问。
“是京城。”
京城,兴许是婉仪公主和六叔写来的。
她接过信,往回走,上了楼梯后边拆信边进屋子。今晚月色亮如白昼,她坐在小窗下,只点了盏油灯。就着昏暗的灯火,仔细读起信来。
第一封是婉仪公主寄来的,信里头问她如今到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有趣的事等等,末尾还说了京城现下的情况。
尉迟瑾成亲当日就取消了婚事,此事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他对外声称突发恶疾,婚事延缓,璟国公府闭门谢客。后来又听说尉迟瑾的表妹惹了心疾,被送去了别院休养,就连尉迟世子也于近日突然消失了。
看到这里,苏锦烟的动作一顿,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尉迟瑾居然取消了婚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要消失?
思虑良久,她甩了甩头。不论如何,那些都与她无关了。
苏锦烟继续将第二封信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