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如今正值双十妙龄,同他育有一子,她性情本就温柔,抚育起孩子时,更有那种独属于人妻的慵恹和温婉。
纤美的颈线,拥雪成峰的玲珑身形,再加上这般独特的气质,确实要比刚出阁的小姑娘更能挑起男人的那些邪念。
陆之昀对此不齿,却又不受控制地被这样的沈沅吸引。
可他当时喜欢上她的缘由,却并不是因着这些,那时的沈沅还没有孩子。
可前世的她,那么地排斥他,应当就是觉得,他对她的心思就是这种的罢。
沈沅这时抱着朔哥儿,走向了身量高大峻挺的陆之昀。
见他忖事忖得出神,便轻轻地攥起了儿子的一只小手,往他父亲的面前晃了几下,柔声道:“朔哥儿,快叫爹爹。”
第76章蜜里调油
沈沅虽捏着朔哥儿的小胖胳膊,但他的小手却可活动自如,故而当沈沅抱着他凑近陆之昀时,朔哥儿便要用手去抓陆之昀垂于颌下那冠缨上的黯色玛瑙珠。
“唤爹爹啊,朔哥儿。”
沈沅温柔地侧首看着儿子鼓起的脸颊,一开始并没怎么拘着他去拽那两颗玛瑙珠。
及至朔哥儿乌亮的圆眼蓦地一瞪,亦用小胖手薅住了陆之昀梁冠的冠缨,狞着眉毛就要将他老爹的冠子给拽下来时,沈沅心中一惊,终于开口制止道:“朔哥儿,不得对你父亲无礼。”
这公侯的梁冠和官员的乌纱帽一样,都是轻易摘不得的。
沈沅也没想到,陆朔熙竟是顽劣到,上来就要摘他老子的冠帽。
却见陆之昀在朔哥儿对他做出这种举动后,凌厉的凤目也觑了起来,他蟒服的华贵广袖倏然顿展,气场也强势了许多,便要将咿咿呀呀,且不依不饶的朔哥儿从沈沅的怀里夺到手中。
沈沅怕陆之昀会对陆朔熙过于严厉,赶忙护住了儿子,亦快步离了陆之昀些许的距离。
陆之昀蹙眉却见,妻子搂护着怀中的稚子,背对着他的身影纤弱单薄,柳腰不盈一握。
如此,他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朔哥儿的小脸儿则冲着他的方向,下半张脸埋在了美人儿的肩处,乌溜溜的圆眼睛还在盯着他看。
陆之昀瞪了他一眼。
朔哥儿则略带挑衅地歪了下小脑袋,咯吱咯吱地笑出了声来。
陆之昀走近了沈沅,沉声道:“你太娇惯他了。”
沈沅的纤手捧护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回道:“朔哥儿还小呢,妾身会好好地管教他的,官人就别训斥他了。”
“惯子如杀子。”
陆之昀幽沉地道了这句后,刚要趁沈沅不察,将陆朔熙从她的怀里抱出来。
沈沅已经转过了身子,看向了他。
陆之昀见沈沅的芙蓉面上,竟是显露了几分严肃,不禁又问:“怎么了?”
沈沅抱着一脸懵然的儿子,清咳一声,终是正色问道:“官人,有件事情,妾身想问问您。当着朔哥儿的面,您可不要诓骗妾身。”
好几个月了,她也不想再同陆之昀来回地拉锯了。
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对于她而言,也是种解脱了。
“你问。”
陆之昀低声道。
沈沅故意凛着面容,问道:“您就是藏云阁的阁主,云先生吧?”
这话一落,偏房内的气氛登时凝住了。
陆之昀自是默了一瞬,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沅却想起了她小时候通过陆之昀,给京师那个云先生寄信时的种种画面。
她那时的年岁这么小,自是不会在信中同他谈什么风月,而是同文人一样,互寄信札或是片牍,她也曾给云先生寄过扇面,也想同扬州的文人一样,为彼此题扇。
可云先生再度写来的信却直言,说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形式,若要同他针砭时弊,讽议古今,直接寄信札便好。
沈沅越回忆,越觉得自己属实是有些迟钝了。
纵是单单通过那些书信,她也突地意识到,透过笔触,云先生身上的好多特质,都同她的官人一模一样。
一样的严肃正经,一样的看事敏锐,一眼就能切中事情的要害。
每次沈沅给他寄信时,都会特意遣人去买昂贵的开化纸,这纸张质地细腻,并无明显的帘纹,纸面上常带着譬如桃红的晕点。(1)
信的内容,有策论,也有注录,沈沅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写,哪怕错了一个字都要重新再信,写完后还会研究它的韵脚平仄,力求完美。
而云先生回给她的信,就随意多了,往往是一气呵成。虽然那手柳体书得极其匀衡严谨,但沈沅却时常能在信上瞧见他涂抹别字的痕迹,一看就是将初稿直接寄给她了。
等她到了十三岁时,也曾同蓁蓁讨论过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沈沅那时便想,绝不嫁胸无点墨,空有蛮武的莽夫,她同这些个武举子没什么共同的话语可聊。
却也不想嫁那些规矩甚多,还很矫揉造作的文人。
虽说她景仰才学高的男子,却委实不喜欢那些好说教,还有些矫情的士人。
蓁蓁说她要求真多,沈沅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是有些高了,可与她互通书信的云先生,倒是全部占了她要求的那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