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嫁给了陆之昀后,她和沈弘量也都沾沾自喜过,认为她们沈家就此傍上了大祈最有权势的靠山。
可到底沈沅不是在她们身边养大的孩子,这么大的靠山就在眼前,沈家却一点力都借不上。
若不是沈沅在陆之昀的耳侧总说她们的坏话,陆之昀也不至于会对她们有这么大的成见。
刘氏的眼眸里也暗暗地蕴了几分戾气,亦瞥了一眼身侧无助哭泣的沈渝。
事到如今,她也得心狠一些了。
趁着沈涵刚刚及笄,年岁还不大,她得赶紧让沈沅把那个位置腾出来,还给她的涵姐儿。
不过在此之前,得让沈沅这个贱人先把孩子生下来,等那孩子平安出世后,她的涵姐儿入府的理由也能更正当一些。
——
刘氏和沈渝离开公府后,沈沅却见,陆之昀仍缄默地坐在圈椅处,瞧着并没有任何离开的意图。
沈沅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便软声询问道:“官人,也快到午时了,您要在院子里陪妾身一起用吗?”
陆之昀转首看向了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适才我在漪蝶厅外,好似听见你提起了唐家的表哥,还说什么有着婚约,不入京师?”
沈沅的心跳蓦地一顿。
看来陆之昀早就回来了,她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喜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想起了二人在扬州时的那几日,沈沅突地意识到,陆之昀好像格外地在意唐禹霖。
沈沅无奈,只得赧然地垂着眼睫回道:“官人…我那只是想拿话去噎我的继母,这才拿表哥的事…挡了她一刀。”
“是吗?”
他威冷的凤目带了几分审视。
沈沅想避开男人的视线,却被陆之昀力道不轻地攥住了纤手,最终她只得微微地扭过了身子,掀开眼帘又看向了他。
陆之昀盯着她的眼睛,又低声问:“你后悔了吗?如果能留在扬州,嫁给唐禹霖…也不失为是桩好婚事。”
沈沅连眨了数下的眼睛。
莫名觉得,陆之昀这话,好像还浸了些她说不明的意味。
他总该不是,同唐禹霖吃起味来了吧……
见她一直不言语,陆之昀又开始用拇指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虎口。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亦因着不时地划着她的皮肤,而渐渐变温。
最终,沈沅只得柔声回道:“官人…这夫妻间的姻缘,也是讲究缘分的。我和表哥是有缘没分,和您的侄儿谌哥儿,是无缘无分。而我和您,缘和分这两样可都占齐了。”
话落不久,陆之昀终于松开了掌心中的柔荑,冷峻的神情却并未因为沈沅的那席话有所和缓。
缘和分。
陆之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前世他和沈沅,就是无缘无分的两个人。
——
次日,韶园。
陆谌的府邸就在韶园的一侧,陆之昀也并未命下人在韶园和伯府之间葺墙,故而如果陆谌想到园子里随意地逛逛,也可出入自由。
正巧逢上冬日,韶园水榭的几处叠石都有不同程度的侵毁,沈沅和胡管事便商量着在年节前请叠石大匠再来修葺一番,昨日还从建州运来了许多的鹆眼奇石。
沈沅站在亭下同胡管事叙话时,便注意到了不远处,曲桥上站着的陆谌。
从她和胡管事开始叙话后,陆谌的目光便没离开过她。
沈沅不禁问了胡管事一嘴:“谌哥儿今日是休沐吗,怎么突然就来园子里了?”
胡管事叹了口气,回道:“伯爷近来身体状况不佳,几日前又向朝廷请病假了,好几日都没去通政使司了。”
说罢,沈沅亦转首看了眼陆谌。
陆谌见沈沅终于看了他,微郁的眸子里,也难免有了丝烁动。
沈沅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她正准备同碧梧和胡管事一起回公府时,陆谌却已然走到了亭外。
碧梧和胡管事见此,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沈沅的面色还算平静,客气地问道:“谌哥儿,你寻五婶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谌微微地垂了下眼睫,近乎咬牙切齿地回道:“我有话…想单独同你说。”
碧梧看了一眼沈沅,却听她淡声回道:“你和我的身份摆在这儿,是不方便私下说话的,你若真的有什么事要同我说,胡管事和碧梧也都不是外人。”
陆谌振了振深衣的宽袖,心中虽不大情愿碧梧和胡管事站在这儿,但是他见到沈沅的机会是有限的,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沈沅又温柔地催促道:“你有话就快说罢,我身子重了,站着有些吃力。”
陆谌看了眼沈沅隆起的小腹,眼神也显而易见地黯淡了几分。
他终于问道:“五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为沈渝求情?”
陆谌这么问,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娶沈渝。
而是心中还存了一线的希望,他想让沈沅给他一个答复,或许她不想让他娶沈渝的缘由,便是因为她还是有些在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