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高山15(1 / 1)

世间有一种蛊唤弦月,因半月一发作而得名,子蛊需寻得母蛊方可解。陈萧正是中了弦月,早知如此就算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喝下那杯毒酒,也就不必在蛊毒发作后承受万蚁噬骨的抓狂痛苦。

蛊毒首次发作后,他先是隐忍,脑中思绪混乱不解,遂失去意识但嗅觉却无比灵敏,他能嗅到一丝勾人魂魄的香气漂浮在半空,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和脚步,由着鼻息间的气味引自己出府来至洛水河畔。

这儿依旧停泊着点灯的船舫,幽香弥散其周围,香源正在舫内。林随欢听有步履虚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不觉丹唇染笑,轻挑起帘幕,眼看着男人意情迷乱理智全无,只是直直的走来。

鱼儿上钩了。

陈萧再次在船上醒来后简直气结,得知自己中了弦月后势要动手,林随欢看着他的动作依旧泰然自若,眼神无辜清澈,“母蛊一死,再无人可解子蛊,只怕倒时候你会生不如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卑鄙不知廉耻之人,气得“你你你你……”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拂袖而去。谁知弦月既唤作弦月,当真多一天也不成,每隔十五天必要发作一回。

这么来回四五趟,他已然不愿被如此戏弄,待蛊毒传至全身时,宁可将自己弄得满身伤痕,用疼痛拉回理智。天色微明时,已然脸上血色全无,浑身汗湿地如从水塘中捞出来一般,原以为这就算扛过去了,不料当天晚上再次被蛊香引诱至洛水船舫。

从榻上醒来后,他看着四周熟悉的春色软阁,因秋凉还点了暖炉,环境温软暖情,但纵然如此心中愤懑不减,势要起身时一阵疼痛袭来,这才忆起自己用刀锋划了一身伤,看向身体,发现伤口处皆敷上药物用纱布包裹。

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拨开,林随欢弯腰进舫,另一手端了只玉碗,室内随之散出阵阵清香药气。她见男人已醒,将药搁至他面前的小几上,还舀起一勺轻抿一口示意无毒。之后便坐至窗前赏起了湖光秋景。

陈萧看着这碗汤药本不想喝,却又忽生念头:这个女人又是替他包扎伤口,又是熬药,想来反倒折腾了人家一宿,不想欠她的人情,干脆端过来一口闷了。

喝完不禁皱起眉头,好苦的药,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药材,喝完刹那间通体发热,从腹中泛起舒适的暖意来,他不由初次认真端详起闲坐的女人,她身形纤弱,一袭青衫素衣,独用银簪绾发,青丝三千如瀑垂下,竟不染半点风尘,倒像要随风离去般。

心口仿佛被人点了道勾,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时那女人念了句,“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很是伤感的诗句,他想,没想到她也感知秋之萧瑟,看她眉间似是有点点忧愁,许是心头有烦绪,突然想安慰她几句,又发觉这念头可笑,自己被她戏弄折磨余月,倒还可怜起这毒妇来了,荒唐。

女人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又说:“人人都伤春悲秋,可乐因循,能潦倒,也消摇。”后转身过来看他,眼眸似湖水含情,“萧郎你说是不是?”陈萧名字带萧,本可以称作萧郎,可这两字又是女子对情人的爱称,被她百转千回般念出来,倒像有情似的。

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毒妇迷惑。随即冷哼一声,“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女人露出被伤到的柔弱表情,控诉道:“真是好无情的人,叫人伤心,我原想着夜里露重,还心疼你衣衫单薄,怕是在小船上会冷着呢。”

这话让他心中不免泛起几分自责,刚刚说的话着实太重,大丈夫何必跟一弱女子计较,要不……却听这女人又道:“往后天气越来越冷,你就到添香楼寻我吧,可要早点来,别再像昨晚似的,弄得狼狈撑不住了才来,男欢女爱是寻常事,何苦跟自己作对呢?”

果然不能同情心泛滥,毒妇就是毒妇,没安什么好心,他再次怒上心头,起身穿好衣衫便走,下船后还能听到身后女人的轻笑,更是怒火攻心,暗下决心纵使求遍天下名医,也要解了弦月蛊。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