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到下午阿娘去了一趟鸡舍,阿贵,我没有怀疑阿娘,我只是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燕子极力解释,可一向以母为尊娘为天的张富贵,哪里又听得进去呢?
燕子无奈摇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小健康,此时的她真像一摊没有支撑点的棉花,可随处飘荡在任意一处。
“晚上你自己睡吧,我就不回来了!”说完摔门而出,燕子紧盯那个离开的背影,心中是五味杂陈。那只还没洗的刚吃过蒸鸡蛋的碗此刻孤零零的被放在灶台上,显得如此可笑,原来当你在这个家不被尊重时,连吃个鸡蛋都是原罪。
都说日子总会先苦后甜的,可从出生至此一直都是苦的,连甜头从没尝到过,就像当时张富贵说要娶她,她高兴地好几天都没合眼,幻想着自己做新娘子的那天,因为身高只有一米四,所以都二十多岁了,从来都没有任何人上门说过亲,而她也被家里人嫌弃得像坨狗屎,后来啊村里的人看到她都绕着走,就连小孩都不跟她讲话,说是会沾染上她的晦气。
她成了村里过街老鼠,没有玩伴,也没有兄妹,所以当张富贵说要娶她时,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睡着,怕这黄粱一梦转瞬即逝,她真的曾以为她的甜头要来了,可谁想过这只是苦的过度,而不是终结。
她长叹一声,一条腿踩在灶台上,把孩子放在腿上,用一只手紧紧抱着,而另外一只手则在艰难地洗着碗,在乡下很多妇人都是这样做家务,洗碗炒菜也不在话下,只是燕子个子矮,灶台有点高,所以显得十分吃力,而那只站在地面的腿紧绷的都要麻木了。
洗好碗后,她松了一口气,沥干水后把碗放在碗橱里,就灭了煤油灯,打算带娃去睡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暖,身上没有一点温暖,而烫伤的脸还一阵一阵地扯着疼。
又是一晚无眠,而张富贵又是一夜未归。这种日子对他们家而言算是家常便饭了。
天未大光,燕子趁着娃还在睡觉,就偷摸摸起床做早饭,早饭的话很简单就着咸菜吃几口粥,家里人不多做起来也快,熬好粥后燕子就去喊丁香花吃早餐,谁知刚一进门发现丁香花不见了,吓得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没了鸡也就罢了,怎么连阿娘也被人给偷走了?
那时候没有通讯工具,也没有手机电话,大家都住在山里,一旦找不到人,就只能靠囔囔,而这一囔囔整个村子都知道丁香花不见了。
“燕子,燕子,你别担心别急哈,香花婶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丢的,肯定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了!”程小小安慰了几句,跟着大伙儿一块找人。
怎么能不急呢?昨天刚丢了几只鸡跟鸡蛋,张富贵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吞了,今儿丢了丁香花,按照他们兄弟的脾性,说不定真有可能把她给杀了。
她怕啊,怕得整个人都在抖。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丁香花一个人不见了,可很快就发现,除了丁香花外,孙三娘跟王秀花都不知去哪儿了。
王秀花起得早,平日要么很早就去挑水,把水缸里的水都装满,要么就是去山上采摘点蘑菇或者是野菜点,或者是去给黄会员家放牛,所以张强盛他们也没觉得啥不对的,至于孙三娘嘛虽然从丧女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但情绪一直低落,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在家呆着,什么也不想做,偶尔去队里干点活儿。
好在他们队比其他队要好些,主要采取的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哪怕是不想去队里干活的人,也可以不去,无非就是分粮的时候分得少点,正好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再者张大发在隔壁村教书,多少有点家补,一家子人吃饭倒也不成问题。
既然能养活自己,自然也没必要去奋斗,这就是孙三娘的生活态度。不得不说这种态度可是其他人都羡慕不来的,人嘛自然是这样,哪怕都在说人人平等,可人人怎么能平等呢?就比如有的人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顶端,而你要奋斗多少代人,才能走进金字塔呢?
就比如大家都觉得孙三娘就是那金字塔顶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