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熙知道程禹是故意说些好笑的事儿给她听的,打从昨天下午开始,程禹就总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因此,高熙还有些舍不得离开,不得不说,和程禹相处起来确实舒服。
可惜了,之后她回江城,程禹要在这儿继续做他的村官,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就会回到小时候那样,时隔好几年才会见上一面,而当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上一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熟悉感又会清零,然后,双方就再次变为了没那么熟悉的关系。
毕竟人生中,遇到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过客。
高熙上午从西沙村出来,午餐在高义镇上凑合着解决,等到达昌丰县县城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的车似乎开得特别慢。
高熙对此并没说什么,她倒也不用赶时间。
到了昌丰县和周秘书他们汇合后,高熙就把航班时间定了下来,打算在昌丰县里住上一晚,明早则出发前往隔壁地级市的机场。
程禹也没有连夜回西沙村,同样打算在县城里住一晚后再回。
他们还是住在之前长租下的公寓里。
然而,到了第二天,计划赶不上变化——高含卉的律师联系上了程禹,说高含卉想要见他一面。
高含卉的律师打来电话时,高熙正坐上车要出发离开昌丰县前往机场,程禹在车外向她挥手告别,就是这个时候,程禹的手机铃响起。
程禹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他便没有立即接听,而是等高熙他们的车离开,他停下挥动的手,见来电还没断,才把手机接听起来。
结果来电的居然是高含卉的律师。
听到高含卉律师说高含卉有这个诉求,程禹说不吃惊自然是假的。
高含卉居然想见他。
真是神奇。
不过再细细一想,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高含卉还在垂死挣扎呢,现在高世培那头已经救不了她彻底放弃,而此事有如此迅速的进展的确是因为背后有程家的操作,所以,高含卉想要脱离困境,找程禹帮忙的确是最有用的方案。
她还没放弃说服程禹。
程禹其实都猜到高含卉会说什么。
她一定是知道了阮沛玲的车祸,想拿此事来做文章呢。
程禹没有什么兴趣见高含卉,他都能猜到高含卉会说什么,也知道他不可能去保高含卉,又何必去听那些他不愿意听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高含卉的律师。
然而在挂了电话之后,程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高熙的车越行越远,消失在拐角,扯了扯嘴角。
唉,都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于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程禹又拿起手机,给高熙拔去了电话,“刚才高含卉的律师连续我,说高含卉想要见我,你说我要不要去?”
接着,几分钟后,高熙的车又从拐角出现,开了回来,在程禹面前停下。
高熙的脑袋从窗口钻出来,“去啊,干嘛不去。原来她还没放弃呢,去呗,去听听她要说什么。”
然后,高熙改签了航班,决定见完高含卉再回去。
程禹笑了笑。
他发现他舍不得高熙走。
明明知道高含卉找他说的也无非就是那些有的没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浪费时间在高含卉身上,也没有必要非要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告诉高熙。
但他还是说了。
看吧,高熙果然返回来,还改签了机票。
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呗。
当天下午,他们就去拘留所见了高含卉。
因为高含卉只说要见程禹,所以高熙并没有进去,坐在车上等。
程禹则见到了高含卉。
短短几日没见,高含卉的变化很大,她双手戴着手铐坐在桌子的一边,一头的长发被剪去,脸上没有了精致的妆容,皮肤松弛不少,变得苍老无比。
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好,见到程禹进门便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目光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突然变得很亮,只不过伴随着眼眶突起,更显得她状态差。
但很快她就被旁边的狱警给按了下去,强迫她又坐回座位上,“安分点,别乱动!”
程禹走过去,挪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随后狱警也走了出去,但没走远,站在门口。
在看守所里的对话自然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不仅预警走远给他们单独对话的机会,房间里也会有监控。
程禹刚坐下,高含卉就已经先开口道:“你来了,你看到新闻了对吧?阮沛玲出车祸了,你肯来见我,就说明你对此也是心有不安吧?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信错了人,被人当枪使了?”
果然,程禹猜得没错,高含卉会拿此事说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含卉就继续道:“你不会觉得是我指使汪文赋做的吧?你应该没那么傻吧?你看看现在,汪文赋逃逸,我进了看守所还被我爸放弃,阮沛玲出了车祸,利益人还不都是高彦坤一家吗?你现在总该知道,这一切都是高熙布的局吧?虽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让汪文赋听她的话去对付阮沛玲的,但是,她就是幕后主使,这点应该已经很明确了。”
高含卉扯着嘴角,讽刺地笑起来,“你现在还觉得,高熙做事有底线吗?你可以说我罪有应得,但阮沛玲可没做什么,她跟昌丰县里发生的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高熙却只是因为阮沛玲成了新的高太太,就向她动手。就这,还能叫有底线?何况,这次车祸还死了别人吧?听说还有辆路过的车被波及。看吧,高熙就是这么个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