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一趟,也用不多长时间,让她们看看你们穿旗装,意气风发的模样。”佟宝珠还想再叮嘱几句,看他们实在急切,便没再多说:“出门在外,要同心协力。祝你们一路顺利,马到成功。凯旋之日,本宫到城外迎接你们。”
九阿哥想到额娘拉着他抹眼泪,难以脱身的场面,就万分不情愿。回应得十分勉强:“好吧。”
十阿哥已经在想凯旋归来,打马入城的情形了,激动的说话都变了音调儿:“皇额娘,我们走了啊。”
此时翊坤宫里,宜妃就是在抹眼泪。出去遭罪就不说了,反正大家都一样遭罪。可凭什么别人是风光的领兵随太子出征,而她的两个孩子却是干押送粮草的下等差事。
将来打了胜仗,想捞点军功都捞不到。
她以前都是听说,谁谁出征杀了多少敌,攻占了哪个城,就没听说谁押送粮草立功。押送粮草准时到是应该,迟了就是罪过。
那些兵将们,还能借机捞点油水,从中牟利。皇子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挣爵位才是正经。
唉,简直就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差事。老九年龄小不懂事,老五也是个榆木疙瘩。两个孩子,没一个能成大器的。自己是没指望再上一级了,孩子们也都指望不上,宜妃越想越窝心,眼泪扑簌簌的掉。
“主子,刚承乾宫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五爷和九爷一会儿过来向您辞行。皇后娘娘让您打起精神,不许抹眼泪,高高兴兴的送他们走。”
“他们会过来?”宜妃很意外。
“这会儿在承乾宫,一会儿就来。”宫人道,“皇后娘娘还说,让您少说一会儿话。他们心急,说得多了,会惹他们心烦。”
烦?老娘还烦呢!辛辛苦苦生养了他们一场,白搭功夫。宜妃心里腹诽着,却赶紧转了笑脸:“快打水来,本宫洗洗脸。”
五阿哥进门,看到笑意盈盈的额娘,十分意外。他已经做好听而不闻的准备了。他这个额娘啊,向来是只考虑自己,不顾忌别人的心情。
竟也有改变的时候。
因为有皇后的交待,宜妃强忍着憋了一肚子的埋怨,只拣了一些吉庆的说,就放他们走了。
出了翊坤宫,九阿哥笑嘻嘻道:“五哥,额娘终于不啰嗦了哇。一听见她说话,我就头大。”
五阿哥拍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儿行千里母担忧。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额娘的心情了。”
九阿哥撇了撇嘴。福晋都被人给抢了,让谁给他生孩子呀?
温贵妃在对待孩子去押送军粮的态度上,和宜妃截然不同。送军粮,是多好的差事,既参与了征讨叛敌之战,又不用上战场。
她出身武将之家,知道打仗最怕军粮跟不上,虽然提前规划的极好,但总会因种种原因,粮草运不到前方去。押送军粮,不用担心没吃的饿着。
温贵妃经历了两场大病,早想开了。什么功名爵位都是浮云,好好地活着,不受罪,才是最重要的事。
“老十还小,不懂事,本宫就不交待他什么了。你多操操心。”她把五千两银票塞给五阿哥,“路上遇到什么好吃好喝的,尽管买,别亏待自己。”
十阿哥不高兴,小嘴巴噘得老高。
九阿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眸子都比先前亮了许多。从储秀宫里出来,急慌慌地对五阿哥说:“五哥你们在宫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跟皇阿玛说几句话就来。”
“我们一起去辞行。”五阿哥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是你的阿玛,就不是我和小十的阿玛了?”
“我是有事。”九阿哥蹦跳着说,“天大的好事哇!”
佟宝珠一直关注着他们几个的行踪,太阳出来老高了,才听宫人来报,几位小爷出城的消息。
“皇后你怎么也想不到,老九临走之前,给朕了一个什么提议。”在承乾宫里用了午膳,小憩之前,康熙拉着佟宝珠的手说道,“孩子们真是长大了,遇事知道举一反三着思考了。”
“什么?”佟宝珠笑道:“老九鬼机灵,他的心思,臣妾就是一路小跑也跟不上,压根没法猜。”
“他向朕提议,准许送粮的民夫带些东西在路上卖。一来民夫可以赚钱,二来方便了想买东西的人。”康熙笑呵呵着说:“当时施世伦正好在场,他说这是个好主意。”
“皇上准了?”
“没准!小儿随口一说的话,朕怎么可能会准。等他们到了晋阳,与运粮的队伍汇合之后,再说吧。”康熙闭上眼睛道,“朕准不准是一回事,老九能有这般为百姓着想之心,这本身就是一件令朕欣慰的事。朕以前还担心,他钻进钱眼里出不来,眼里心里都是银子。看来是朕多虑了。”
“几个孩子都很好,他们都是在想法设法的为您分忧。”佟宝珠笑道。
康熙抓起她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一下:“是朕的皇后把他们教的好。朕今天在想,一个家里的当家主母十分重要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们的思想。”
“因为臣妾读的书多。”佟宝珠轻声道,“读书使人通达。皇上可以考虑一下,开办女子学堂,让姑娘们自小也读书识字。有句话不是说,一个好女人旺三代。女子强则后代强,后代强则国强。”
康熙:“......”皇后太不谦虚了,朕竖个杆子,就敢往上爬。
康熙装着睡着了,没应话。不过,这事儿说到了他心里,下午把纳兰明珠召到乾清宫里谈话。
“朕听说,你前些年搜集了不少美貌女子,让人教她们书史、诗词、音乐、弈棋、绘画、雕刻、女红等等。那些人呢?你把她们送到哪儿去了?”
多年前的旧账又被翻起,纳兰明珠还以为皇上要寻个什么由头,罢他的官呢。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磕头:“自从奴才得皇上开恩,重新被起用,以前的恶习再未敢沾染过一星半点。”
“你磕什么头啊!朕就问问。”他待朝臣们一向宽大为怀,不是有碍政务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装不知道。这若不是皇后今日提起女子学堂,这辈子都不会再过问纳兰明珠曾经干的那些破事。
纳兰明珠额头抵着地毯,沉声道:“全部被内人毒死了。”接着又为自己的夫人开脱,“内人说她们是祸害。奴才听了内人一席话,也意识到她们是祸害,便没追责。”
康熙:“......”那么多人竟然死了。盯着趴在他不远处的老臣,声音陡然变冷:“她们不是祸害。是你的心术不正,想用她们去干祸害人的事。”
“是是是,皇上斥责的是。奴才早意识到自己错误,奴才现今改邪归正了。”纳兰明珠等着皇上继续骂他呢。
却听道皇上语带嫌弃地,冷声说:“你说你一个朝廷重臣,怎么能被一个妇道人家捏在手里。辛苦培养的人,她竟敢尽数毒死。是她太嚣张,还是你太窝囊?要不要朕,赐你休妻?”
纳兰明珠又嘭嘭叩头:“是奴才的错!不关内人的事。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吧,都是奴才造的孽。幸亏内人中止了奴才干的蠢事,奴才才未能犯下更大的罪孽。何况内人为奴才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辛辛苦苦半辈子,奴才就是个死,也不能休妻。”
康熙扬了扬手:“滚出去吧。”这个奴才纵然是有千错万错,就凭知道感恩这一点,就还是个可以用的人。
纳兰明珠退出去之后,康熙的心情格外的好。暂不说美貌,就单说性格。看看这些福晋命妇们,稍微能持家些的,就手段强硬,想干涉男人的事。
还是皇后知分寸,温柔贤惠又识大体。
晋阳距离京城近千里路,六日后,也就是三月十九,康熙收到了庄亲王的奏呈,其中一项是说让民夫路上带货物的问题。说如此以来,民夫更加好征用,非但每人运送的数量不变,运送费用还可以再降下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