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1 / 2)

除了承乾宫之外,别处都是硬枕。

就拿他自己来说,冬天是木枕,夏天是玉枕。以前还不觉得,自从留宿承乾宫,就觉得硬枕头不舒服了。但也没法说换,祖辈们都是这么枕过来的,没道理到了他这里,就坏规矩。

再说硬枕有硬枕的好。晚上睡一觉,发辫不乱,次日好梳头。每次宿贵妃这里,头发就搞得乱蓬蓬的,特别难梳理。要梳掉不少头发。他曾想过,若是天天宿在这里,估计时间长了,他的辫子会变细。

不过,与头发难梳相比较,他还是更喜欢软枕头。所以他喜欢宿在承乾宫。如果没有诸多原因限制,他想天天宿在承乾宫。

除了床铺舒服之外,这里的人睡起来也舒服。

看着帐顶青青莲叶间游动的小鱼儿,康熙突然发现思想有些跑偏了。他就是听从皇祖母的旨意来睡一觉。想睡软和的地方,明日让人把他的床铺也照着承乾宫里的布置,不就行吗?

反正乾清宫里,有几个房间。没有佟小鱼儿,难道他还吃不上鱼肉了?

在他想着佟小鱼儿这个名字的时候,佟宝珠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康熙睁着眼睛,她走近床边,轻声问:“皇上还需要什么吗?”

暖黄色的灯光从她的身后照射过来,她的面孔半掩在淡淡阴影里,与白天相比,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柔和与神秘。就像是月光下的紫禁城,明明很熟悉,却感觉到十分陌生。

康熙斜了她一眼后,闭上了眼,“不需要了。”话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温和。应该不搭理她,直接翻身面朝里才对!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翻身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叮噹声,这是金帐勾上的小铃铛碰撞的声音。

他特意让内务府的银工坊做的。他喜欢翻滚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旁边切切私语一样。一共做了六个,只有承乾宫里有。

等等……帐子都放下来了,人怎么还没进来?康熙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昏暗。他急忙从帐子里探出头,正看到佟宝珠端着蜡烛走出去的背影。

康熙:“……”还真……睡外面呢?

转念又想不可能!

她最馋他的身体,已经四个月零十二天没捞到。他都送上门了,会放过他?别看这人在众人面前规规矩矩的,到了床上,就是一个没有教养胆大妄为的泼妇。从不把他当皇帝,只单纯的把他当成了她的男人。

他已经做好喝斥她的准备了……不给喝斥的机会……那怎么行!!深吸了口气,喊道:“......过来给朕捶捶背。”

佟宝珠听到喊声,擎着蜡烛转身回来。

帐帘晃动。

康熙隔着纱帘往外看,烛光映照着披头散发的女子,身架窈窕,面容姣好,像是一条才出水不久的美人鱼。

美丽人鱼迈着优美的步子,朝他款款而来。

“皇上想用哪个奴才?梳头的奴才,还是司衣奴才?”选梳头和司衣太监,其中—条就是会按捏。

佟宝珠说话的时候,把蜡烛放在灯座上,又燃起一枝蜡烛。屋内瞬间又亮堂了。

康熙“刷”的撩起床帘,斜眼看着她道:“怎么?朕还用不起你了?朕不要臭男人靠近朕睡的床。”翻身趴下,“你来。”

“皇上稍等。”佟宝珠转身出去。

“你干什么去?”康熙快速坐起。

佟宝珠回头,神色平静地说:“臣妾去洗手。”

“你不是才洗漱过吗?不用洗了。”康熙又趴下,“快来。”

“皇上龙体金贵,臣妾方才摸了蜡烛,按规矩需要洗干净手才能碰触龙体。”

她是故意的。肯定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康熙沮丧又憋气,不想再说话,头脸扎在蓬软的枕头里,等。朕还就不信了,你能在外面磨蹭一晚上。

佟宝珠走到外间,拿了条月白色的丝带,把头发绑在脑后,重又洗了手,擦了护手膏,这才又进来。

伴随着悦耳的叮噹声,用金勾把床帘勾起。跪坐在康熙身侧后,问:“皇上想让捏哪里?肩膀、腰还是腿?”

“从肩膀开始,—路向下。”康熙闷声道。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带了点委屈。提了提气势,冷声说:“你在外面干什么了?朕来这里,是让你伺候朕的。你居然故意磨蹭,让朕在这里等。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回皇上的话,臣妾洗手了。”佟宝珠倾身,双手搭在他肩窝处,按捏了两下,轻声问,“皇上,这个力度可以吗?”

大概是身体有记忆,和她有接触的地方瞬间酥软,紧接着靠近她的半个身子都软了。

康熙“嗯”了一声,头扎在枕头里不再说话。

他忽然发现,承乾宫的床是个神奇的地方,他躺到床上,就会忘掉自己是个皇帝。没有了皇帝这个强势身份,自己仿佛是个未成年的皇子,弱小无助,可偏偏情绪极度敏感。

特别孤独,特别委屈。

感觉整个大清国的人都欠他的,整个大清国的人都欺负他,都对不起他。

尤其身边这个人,欠他的更多,更对不起他。白瞎了他的厚爱,—点不懂感情,不知感恩。—心—意的待她,想同她生孩子。为了她能早些生孩子,他都决定了,她没喜之前,别人不准再有喜。

到了最后才发现,帝王的—腔真情,换来的却是一个小女子的虚情假意。

可恶啊!

怎么能如此待他呢?

凡是负了他心意的人,都该杀,杀—遍都不解恨,应该杀死一万遍,埋进十八层地狱,上面再修座宝塔镇着,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佟宝珠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诅咒她。她认真的给他按捏,从肩膀到腰间,接着又转了个身,去捏腿。

大约是因为心里对他排斥,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土腥气。已经很久闻不到这个味道了,再次闻到,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令她想起初来到这里时的恐慌。

那时候害怕看到这个人,害怕要她侍寝。为了躲开侍寝,什么法子都想了。后来明白了,躲是躲不过的,就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在她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切,却又突然发现,她看到的现实,仍只是表面。眼前这个人,她也从没有看透过。

“皇上,行了吗?”捏到小腿肚的时候,佟宝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