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所有人身边都走了一遍,宫明月将手负在身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带来的小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没有得到关注,冲他的背影汪汪了两声。
“杨施施,为何只有你和陈婉华身上有软香散的味道?”宫明月问。
“不可能!”杨施施又惊又疑,“夫子明鉴,不是我!”
“你以为我真的找不出来证据?”宫明月话音刚落,脚下的小狗得了命令,蹭地一下跑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狗又屁颠颠地跑了回来,嘴里叼了个锦囊。
宫明月将小狗抱在怀里,取下锦囊。小狗昂首挺胸,骄傲极了。
杨施施面无血色。
那锦囊是她的,里面装着剩下的软香散,被她扔了,不知这小狗从哪里挖出来的。锦囊的刺绣出自杨府,这下她再也无法抵赖。
萧芊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杨施施一眼:“夫子,此事杨施施确实有错,但同窗斗殴,决不可姑息,否则难免叫人怀疑夫子您怀有私心,偏袒其中一人。”
她话中就差直接点名重樱了,谁都知道,在场众人只有重樱是宫明月正儿八经的徒弟,还是坊间传闻十分偏宠的那种。
“你在指责我偏心?”
“芊芊不敢,芊芊相信,夫子为人公正,不是这样的人。”
宫明月“呵”地笑出了声:“同窗斗殴,触犯院规,所有人痛决二十,陈婉华念在怀有身孕,刑罚暂免,罚千字悔过书一篇;杨施施行径恶劣,痛决三十,扣除积分五十,下次再犯,直接逐出书院;千重樱与师千羽动手伤人,各罚禁闭三日,痛决二十,千字悔过书一篇。”
刑罚一出,被罚者都叫苦连天。凌云书院并不反对体罚,所谓“严师出高徒”,反而推崇体罚,刑惩院就是专门设立出来处罚犯错学子的。
宫明月处罚学子的消息传到山长耳中后,山长立即火急火燎地来找他,他处罚的那些学子,家中长辈多半都是在朝中为官的,还牵扯到丞相家的药罐子二公子,山长怕那些个大人物,听说自己的宝贝受罚,跑来掀了书院。
宫明月不咸不淡地
向山长保证,处罚是他下的,朝中无人敢反对。
其他人不敢反对,丞相师权可不一样,他女儿是大皇子的正妃,得罪不起,山长好说歹说,总算以免除重樱的痛决作为交换条件,免了师千羽的痛决,只处罚三日禁闭。
禁闭室是一间斗室,四面紧闭,只在头顶开了扇小窗,屋内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叠放着发霉被褥的床。角落里放着一只木桶,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这三日会有人定时来送饭,以及清理秽物,被关禁闭的学子严禁出屋一步,否则,处罚时间重新计算。
天色已暗,桌上点着一盏烛火,师千羽提起笔,写了两行字后,抬起头来。
角落里出现了一条小花蛇,不知道它怎么钻进来的,下半身盘在一起,竖瞳阴森森地盯着他。
师千羽不慌不忙将笔下的字写完。
师千羽的隔壁,重樱也在写悔过书。她咬着笔头,脸皱在一起,发愣地盯着面前的纸,保持这个姿势至少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笔尖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
重樱揉碎了纸,重新铺开一张新的,提笔写道“我错了”,刚起了个头,又卡住了。
真是难为死她了。
平时写篇八百字作文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别说这千字悔过书了。
写完悔过书,还要去挨打,真惨。
她并不知道,她的痛决已经免了。
重樱深觉这样下去,凑不够千字,又东拉西扯写了一段风景,写完风景写那天宫明月的衣饰,以及他带来的小狗,不由感叹一句:“哈士奇真可爱。”
刚说完,一团黑色的影子,嗷呜一声跳到她脚边,咬住了她的裙摆。
重樱高兴地蹦了起来:“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床畔,笑吟吟看着她的宫明月。
宫明月今日着了件月白色的袍子,那颜色就像是旧时夏夜的月光捣碎了,捣上个千万遍,再一点点染上去的。
宫明月抱着重樱,落在山顶。月色流泻千里,银光霎时镀满他周身,满身的月白色就好像会流动一般。
明月若有
化身,约莫就是个模样吧。
重樱望着漫天星河流淌,抱紧了怀里的小奶狗。
就在前不久,她还坐在禁闭室写悔过书,这条蛇凭空出现,撕了她才写了五行的悔过书。
那些字是重樱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重樱急得跳脚。
宫明月便大手一挥,给她洋洋洒洒写了篇文采斐然的千字文章,然后裁了张小纸人,在眉心一点,那纸人化成重樱的样子,乖乖坐在灯下。
作弊的手段简直惊呆重樱。
宫明月便趁重樱发呆的瞬间,将她劫了出来。她怀里抱着的小狗,兴奋地嗷嗷直叫。
山顶有块平地,两面都是山壁,顺着石阶往上走,平地的尽头是万丈悬崖,崖前被人钉了木栏杆,用来观赏风景。
崖畔生了棵树,枝叶繁茂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中一根枝干伸出悬崖,宛如一只掌心向上的大手,托举着星辰日月。
山风呼啸而来,吹得重樱神清气爽。她爬上树,在枝干上慢慢走着,宫明月和小狗跟在她身后。
小狗居然不畏高,走得稳稳当当。
枝干很粗,足够一人躺下,重樱刚坐下,小狗跳到她怀里,卖萌撒娇求摸头。
宫明月一把揪着小狗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丢到一边。
“师父从哪里弄来的小东西?”重樱伸手,那小狗仗势蹭到她掌下,嚣张地对宫明月龇了龇牙。天底下不怕宫明月的,大概只有二哈这种蠢狗了。
“路上捡的,摸了它的脑袋后,就跟黏上了块牛皮糖似的,死皮赖脸要跟着,踹也踹不走。”宫明月说是这样说,眼底透着温和的光,并不嫌弃。
叫你随便摸人家狗头,摸了是要付出代价的。重樱顿了顿,说:“它这么喜欢师父,师父不如收养了它。”
狗崽子看起来约莫三四个月大的样子,重樱素来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想不到宫明月这条蛇,居然也有rua毛绒绒的嗜好。她先前还觉得宫明月养兔子和金丝雀是用来吃的,原来他是真的在认真养宠物。
“它有名字吗?”重樱托腮问道。
“宫十三。”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