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尾巴压着我了);
风里带着寒凉的水汽,
冷飕飕的。
重樱打了个哆嗦:“师父,我好像有点发烧。”
她醒来时就有些口感喉痛的症状,此时这些症状更为明显。
宫明月摸了摸重樱的额头。他身上是热的,
指尖却泛着凉意,
触碰上重樱的肌肤时,
重樱舒服得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宫明月眼神微黯,
将她抱进怀里,蛇尾游移,转瞬间就到了篝火前。
重樱的身体发着热汗,
四肢绵软无力,伏在宫明月怀里,
身体里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将喉咙灼得又干又痛,
脑袋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她忍不住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闭上眼睛。
这样会更好受些。
宫明月抚着她的后脑勺,
指尖泛起柔和的光芒。
人类总是比妖多些毛病,漂亮又脆弱。
睡过去会舒服点。
重樱的意识在光芒亮起过后,
被黑暗吞噬,
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缕橘色的烛光穿透黑暗,
照进重樱的眼底。重樱费力地掀开眼缝,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
春儿的脸。
春儿捧着一盏烛火,
凑到她跟前,
倏然与她四目相对,激动得手中的烛火狠狠地晃了一下。
“十姑娘醒了!十姑娘醒了!”她大声喊着,声音刺激着重樱的耳膜。
重樱望着头顶熟悉的帘帐,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
张了张唇:“我回来了?”
春夏秋冬四婢挤到床前,齐刷刷点头:“十姑娘您没看错,这里是国师府。”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儿紧张地问道。
重樱摇头,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眨了眨眼睛,徐徐环顾四周。
这里的确不是崖底,是她的房间。
“我几时回来的?”重樱的嗓音有些干哑,说话的时候,喉咙泛着轻微的疼痛。
春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您是昨夜回来的,是国师大人亲自抱着您回来的,清平公主来国师府报信,说您被妖怪抓走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冬儿抹着眼角的泪,声音更咽。四婢当中,她心肠最软,也最容易哭。重樱身上磕破一点皮,她都会忍不住抹眼泪。
“十姑娘平日里极少出门,怎么就被妖怪盯上了,那日要是奴婢几个跟着去就好了,奴婢拼死也不会让那妖怪伤了十姑娘。”冬儿眼泪越掉越多。
“别哭了,我不是没事么?”重樱哭笑不得地替她擦着眼泪。
重樱感染的是风寒,请了大夫,每日一剂药服着。
这个世界的药苦得重樱舌头发麻,她靠坐在床头,愁眉苦脸地捂着心口,咽下春儿喂过来的药汁。
“十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春儿问。
“不知怎么回事,这里有些痛。”重樱按了按心口。
“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必了,现在又不觉得疼了。”重樱摇头,她可不想再灌几碗苦得要命的药汁。
喝完了药,宫明月那里派了小石头过来,请重樱过去一趟。
重樱这些日子病着,回来后一直没见着宫明月,据说这几日宫明月不在国师府。他领着一队人,去扫荡妖怪的老窝,连镇妖司的卫无欢都惊动了。
结果一行人浩浩荡荡,只抓住了几条没用的小蛇。
檀七郎那厮早就跑得没踪影了。
春儿搁下药碗,与夏儿一起,拿出干净的衣裳,替重樱换上。
“十姑娘病了几日,身形清减不少,个头倒是愈发得高了。”夏儿叹道。
“那是自然,咱们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人这回叫咱们姑娘过去,许是要商议生辰宴的事,咱们姑娘马上就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不知将来是怎样的夫婿,才能配得上咱们姑娘的品貌。大人这么疼爱姑娘,定会为姑娘谋一门好亲事。”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这茬,我看呐,分明是你思春了,可别赖在咱们姑娘身上。”
“死丫头,又编排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春儿扑过去揪夏儿的脸,两人打打闹闹,好不欢快,笑声惊得庭前的雀儿拍着翅膀飞走了。
重樱看着她们的笑脸,忍不住跟着笑。
换好衣裳后,重樱跟着小石头去见宫明月。
宫明月在湖心亭等重樱。
穿过水上木桥,就是湖心竹亭。
竹亭四周垂下竹帘,掩去湖上微风,宫明月着了件清新淡雅的靛青色长袍,背对着重樱,坐在桌前,伸手逗兔子。
兔子生得软软白白,耳朵长,眼睛红,困在竹子编的笼子里,肉眼可见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
动物向来比凡人敏锐些,这只兔子约莫是感知到了,逗它的是条蛇。
兔子本就是蛇的口粮。
宫明月指尖伸过去的瞬间,重樱几乎生出错觉——那毛茸茸的兔子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吓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莫说兔子怕,她也怕。
蛇是天底下最叫人害怕的生物之一。它们阴冷,偏执,报复心强,没有人敢招惹它们。
重樱垂下双目,望向宫明月的衣摆,宽大的衣摆垂下,没有一丝褶皱。她在崖下见到的那条蛇尾,已经变回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有些恍惚。恍惚以为,看见的那条蛇尾,是自己做了一场虚妄大梦。
看来,这条蛇已经度过他的发情期了。
一道目光在打量着她。
重樱回神,抬起双目,撞上宫明月的视线。
宫明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