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从走廊里冒过来了,不乏过来彩排的文化生,都凑热闹地往206琴房里看。蒋易自然也在人群里的,老远看了就不对劲,没想到真是靳融的琴房。他随便抓了一个人问,这才晓得原委。
“这老师应该是挺喜欢靳融的,不然哪能听他所有的钢琴曲啊!”
陶郡问道:“靳融不就弹了一个伴奏吗?这都能发掘?”
艺术生甲说:“伴奏也能看出来水准的!是金子,在旁边弹和弦都发光。”
陶郡不懂什么是“和弦”,戳了蒋易的手臂来问,蒋易并不答,他专心地望着琴房里,好像置身事外了。
靳融从柜子里拿出第一本厚谱夹,高一时候的谱子了,那会儿邓纪元已经在帮他物色高考的曲目,一首一首弹下来,还在摸索。
第一首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第九首,宋念远满意地点头;继续第二首贝多芬的《悲怆》第一乐章,弹到四分钟左右被叫停。宋念远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听他下一首《热情》第三乐章,还是弹到一半停止。
“还可以,就是太软了,你的手指力量还不够,弹琴时有太多粘连,还有杂音,考试的时候都会成为扣分点。”宋念远点评道。
门外的钢琴生叹为观止:“这都有杂音,我感觉没啥毛病啊!”
宋念远耳朵很好,他能听见外面人在说什么。他认真对靳融说道:“你是一个弹琴的好苗子,但总感觉你消极待琴,这样是不好的。有考虑考我们学校吗?如果你想考的话,可以来找我上课。”
其实许多音乐学院的老师们都很看眼缘的,眼缘好了,完全可以免费给你上课。兴许宋念远觉得靳融不错,就那么恰恰好戳他心窝子,所以才说这番话。
但靳融对未来没有那么多考量,如果可以的话,不艺考也行,再也不学钢琴了就更好。他把此番想法埋在心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靳融说:“谢谢老师。”
宋念远临走前又和他说了一些话,不过也不是有关于学习,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生活中有没有烦心事,家里面怎么样,靳融还疑心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后来宋念远说:有时候周身环境状态也会影响人,这可能是你消极弹琴的原因。
应该是这样的吧,靳融学琴因靳时苑,讨厌钢琴也是因为靳时苑。
宋念远说他最近几天都会在这里,如果想要来试上一节课,可以随时找他。
靳融怎么就觉得像是忽悠他上课的,没有哪个老师求学生来上课,这个宋老师还是头一个。送走了宋念远,靳融全身心一起松懈下来,坐在钢琴前直抖。蒋易遣散了人群,轻轻关上门来见他,捂着他的手问道:“怎么啦,太紧张了?”
“我真讨厌弹琴。”靳融说。
蒋易听他抱怨,也很喜欢听他抱怨。
他甘愿做靳融的大垃圾桶,生活有不愉快的事儿全告诉他,这样才让他有做男朋友的感觉。
哦是了,现在他已经是靳融的男朋友了啊!蒋易骄傲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拆开糖纸放到靳融面前:“吃颗糖吧?”
作者有话说:
融融的手真的很大(可以跨十一度!
第32章和煦的风
“我没有不开心。”靳融望着蒋易手心里的糖,“你给我吃糖干什么?”
“喜上加喜?”
靳融轻笑:“那我吃一下吧。”
奶糖有点硬,要在嘴巴里融一点儿才软。这糖果黏牙,咬了一下就挣不开,靳融用力把牙齿从糖果里拔出来,没好气说:“黏死了。”
因为彩排,蒋易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衫和裁剪得将将好的裤子,衬得他人特别修长。靳融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是带妆彩排啊,蒋易这算带妆了吗?
他一边吃糖,一边凑到蒋易怀里去,微微说道:“你真好看啊,蒋老师。”
蒋老师耳朵红了。
靳融的手机又响了,刚才加了宋念远的微信,还没来得及继续关机,靳时苑又给他打电话了,前前后后估计得有一百多个。
靳时苑平时白天里到底在做什么呢?靳融不知道,反正是无所事事,否则不会闲得给他打这么多电话。
靳融挂断,那边就又打过来,没完没了。
“不接电话?”
靳融点头:“不想接。”
“你妈妈打的吗?”蒋易小心试探,他不好随意打听靳融家里的事情,只好说,“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许吧,靳融一夜没回家,她靳时苑是靳融亲妈,说不担心不可能的。靳融也不是狠心的人,再怎么厌恶,电话也得接一个。
他拿着手机出去,上了琴房楼的天台,这里没人,打电话也不会有人听见。
刚上去的时候,靳时苑的电话又来了,靳融才接通,电话那头就有哭声:“靳融!你到底去哪里了?!”
靳融不答,靳时苑又铺天盖地地训斥:“这么多年,你什么没学会,学会离家出走,学会打人!我找你找了一晚上,你跑去哪里了?你打了方叔叔,为什么不道歉?!”
提起方意辙,靳融就有莫名火窜出来。他想好好听靳时苑说完话的,现在又不行了:“我为什么打他,你不知道吗?小区附近那么多酒店,你们不开房,行啊,我没意见。可你们为什么要在我房里?请问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你们很享受这种见不得光的刺激感吗?”
靳时苑噎住,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全然消失,她的声音弱下来:“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恶不恶心?”
“你不回家,妈妈不怪你。小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你方叔叔不接济我们,你就不能学琴;他对我们好,我们也要报答人家,不对吗?”
“所以就是这样报答的?我不要他的钱,我也不想学钢琴,听懂了吗?”
靳时苑发怒起来:“你不想学琴?!那你还想干什么?靳融,除了钢琴,你什么都不会!”
“我什么都不想干!”
靳融挂断了电话,他又把手机关机,望着楼下的花坛,真恨不得把手机就这样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