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郁却觉得,似乎抓住什么了。
老秦苦心积虑,为子孙留下完整的水厂,不可能没有打开的方法。
他耗尽生命守护,不是为了拒绝所有人的进入,而是不想里面的感染者跑出来害人,更不想里面的建筑物因为外部的攻击而崩塌。
所以,他一定留下了线索。
是什么呢?
老纪茫然地摇头,这个事老秦没提过。
秦奶奶也抹着眼泪道:“他只说了要守住厂,没说怎么守,也没说怎么开,只叫我们以后别靠近了,会有危险。”
然后有些不相信道:“你们都是厉害的能力者,如果连你们都没办法,那我爸不是白干了?”
也白死了?
这水厂,就成了谁也不能接近的鬼魅之地?
这话一出,不说秦奶奶,连老纪都开始唉声叹气。
还是崔梅有群众工作经验,直接道:“咱们既然接了这个事,就一定能将它解决。”
叫那些听故事听得入神了的小孩子们,带着爷爷奶奶到处走走看看,也许恢复旧模样的柏油公路能安抚他们的新。
曾昀光见周郁捧着图纸陷入沉思,知道这个谜不太好解了。
他将手腕上的金属圈沉入泥土,化为千百万根丝线,深深地潜入水厂正下方。
既然老秦的能力是操控植物,那么就去看看根部发生了什么,居然在人死了二十四五年后还能持续运转。
普通塔松的根深和主径树高差不多,而榕树的树根深度则和树冠的范围相似。
也就是说,曾昀光的金属丝只要下探不到二十米就行。
然而别说二十米,足足下探了五十米,都还看到粗壮的根系,将整个水厂的底部盘根错节得牢固异常。
怪不得耗子无法从地下突破,以他的能力,在泥土中下潜四十米已经是极限了。
曾昀光继续让金属丝往下突破,直到近百米,发现所有的根开始向中央的榕树根汇聚,最终成一团。
那一团仿佛是心脏,在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便将其中淡淡的莹亮推向四方的细根,最后上升,将所有水厂地面所有的植物纳入其中。
整个三百多亩的地下世界,仿佛一台恒定的机器,以植物的生命力为驱动,以人的意志——
确实是人。
曾昀光的金属丝轻轻地探了那颗类似的心脏的根团一下,结果居然有隐约的声音,来水了吗?
原来周郁的听见的,居然是这个声音!
曾昀光立刻睁眼,正要说什么,却对上周郁发亮的双眼。
周郁道:“肖洁呢?马上给她打电话,让她来!”
曾昀光问:“你找到办法了?”
周郁深吸一口气:“老秦一直在等水来!你看,水厂被整个护起来,但直接联通到水厂内的取水管和泵房,没有任何阻拦!”
老秦生前在等谁,死后残余的精神依然在等,并且特别留下这个活门。
若来的是同道,自然知道开泵房通水;若来的并非同道,硬闯的话,即便水厂受损,内部关押的无数感染者也不会逃脱出来。
老秦为所有人做到了极致。
曾昀光知道周郁和自己都找到正确的办法了,起身道:“耗子,找两个水系的来!”
耗子立刻拎了两个水系的年轻人来,还特别怀疑道:“老大,你确定是水?我之前就让他们试过了,绕着水厂周围浇了一整圈,结果一样被烧——”
但周郁却指了指管道沟里的取水管,道:“用这个!”
曾昀光挥手,将完好的管道破开一个大洞。
两个年轻人立刻跳下去,手探入洞中使劲,立即有水涌出来。然而他们的等级不高,水量不够,没一会儿就累了。
周郁急了,道:“还有吗?还有会水的吗?”
耗子马上从别人的队伍里找了另外两个水系的姑娘来,道:“别留力啊,能不能打开水厂就看你们了。”
四个人,八只手,八股活水喷涌而出,沿着送水管往水厂内奔腾而去。
干涸了三十年的管网响起了流水冲击的声音。
仿佛是雨落沙漠,又像是雪遇光便化,水实实在在地从水管中进入了植物墙的界限之内,没有被阻拦。
所有人面露惊喜,年轻人们忍不住欢呼,更来劲地压榨身体里的能力,将水花扬得要唱歌了。
水柱在主送水管中奔腾,淤塞的送水口被喷开,水落入水池中。
那些围绕水厂成墙的葱郁塔松发出整齐的一声叹息,似乎有什么破裂了。
然后外围塔松开始枯萎黄落,树干树枝朽败,包裹水厂的植物墙颓败倒塌。
植物墙之后,堆叠几米高的白骨,攀爬在绿植墙上的感染者尸骸山,因为失去支撑而轰然倒塌。
一束高高的水柱从水池中央冲天而起,仿佛是在奔腾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