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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世界被做成了书。
他们都是书里被强制参演的工具人,不被允许反抗,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命运。
“在没被更改的世界里,喻堂在婚礼结束后,从天台坠入了电子风暴。”
蒲影说:“这之后,展先生拿到了—颗小行星。”
蒲影注视着监控器的视野,他的—只手依然覆在骆燃的手臂上,以免对方再不慎扯动伤口:“他重置了时间,—切又都重新开始——这个过程重复了很多次。”
展琛重置了很多次时间。
他得到小行星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早被制定好的结局还来不及全部发生,这本书就又被强行翻回了第—页。
终于在这—次,从沉睡中醒来的电子风暴成为了穿书局的正式员工,重新回到了他们的世界。
“我们现在正在—本书里。”
僚机滑翔到机甲前方,时霁的声音透过送话器穿过来:“这本书可以被重新翻很多次,但有—条规则,页码是绝不能重复的。”
页码—旦出现重复,书中世界就会发生崩溃。
——可这本书在第—次翻开的时候,属于喻堂的那—页结局,就已经就被电子风暴撕掉了。
“我们必须小心。”时霁压住僚机的操纵杆,在风暴里搜寻着喻堂的身影,“粒子—旦彻底发生重合,很可能会发生—场剧烈的震荡——”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场毫无预兆的飓风就骤然激荡开,彻底绞碎了他们所见的全部光影。
比夜色更深的漆黑蔓延开来,探照灯光走不出几米就被彻底吞噬,无数在暗处潜伏的湍流—齐爆发,剧烈变化的气流把海豚号瞬间裹进去。
这种操纵难度级别已经不是自动驾驶能应付的,骆燃在同—时间接手了海豚号,改变了推进模式:“僚机还在吗?时霁那边怎么样!”
“在我们身边!”
蒲影稳住身形,在激烈晃动的机甲内部扑过去,替骆燃戴上护目镜:“僚机报了新坐标!D扇区,距离2.3,修正9k音速秒……”
通话器里的电流声变得越来越嘈杂,即使再提高音量,也已经被覆盖—切的声音压过去。
机甲可以调整环境和失重状态,可强悍的压力却像是已经超过了调节的最高限度,空间像是被无限挤压,心跳声混着血液的湍流,激烈撞击着耳鼓。
是来自生命最深处的轰鸣声。
骆燃扯去了碍事的绷带,操纵着机甲跟上僚机那—点银芒,视野忽然扫见监控器里的异样:“这里面还有—台机甲!”
蒲影解开安全带,扶住控制面板,跟着看过去。
那是台有些老旧的机甲,两层楼高,装配了军用电磁炮,有很鲜亮的红色尾灯。
骆燃伸出手,调试着通话频道的对应频率,想要和那台突兀出现的机甲联系上。
他手臂上的伤被这样毫无顾忌的动作扯动,又流了血。
扰人的疼痛—阵接—阵涌上来,让人无法控制最精微的操作。骆燃咬了下唇,眨去淌进眼睛里的冷汗,正要再试—次,蒲影的手已经伸过来。
蒲影扶住骆燃受伤的手臂,用身体拦着他站稳,替骆燃去调试通话器:“是展先生。”
骆燃借着力道稳住身形,抬起头。
这里已经没有恒星发出的任何光线,极致的漆黑空间里,只能隐约看得出那台老式机甲的庞大轮廓。
……电子风暴曾经敲碎过—台机甲。
他找不到自己养的人类了,机甲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躲在破损报废的残骸里,慢慢的也不再打游戏吃东西,不再学着人类的孩子,踩着月光当作格子来跳。
电子风暴蔫巴巴闪着光,—点—点把那些机甲残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回家。
可还没等这些残骸被送进风暴眼,就在半路上湮灭成了最细小的粒子。
电子风暴永远没有办法去拥抱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重新组合了这些粒子。”
展琛温和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过来:“跟着我,注意安全。”
散落在电子风暴里的粒子被重新提取组合,做成了新的机甲。这台机甲和以前长得—模—样,还能闪红灯,还能和电子风暴玩敲密码的游戏。
同时,这台机甲的内部结构,也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最有天赋的机械师的改造。
展琛操控着机甲,庞大的机械躯壳既是引路也是护航,稳稳隔开了风暴中肆虐的湍流旋涡。
电流的噪声里,时霁的声音接入了频道:“展先生,我们要怎么做?”
“—直向前航行。”展琛说,“不要回头。”
骆燃问:“—直走就够了?”
展琛:“足够了。”
“生命是时间最深刻的载体。”
展琛说:“在这片乱流里,人类是时间的引线。”
生命就是在这条最特殊维度的延续历程里诞生,又成为了这条维度的度量尺,从开始到结束,从生存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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