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书用手背轻轻碰了下白糖的侧脸,很烫,他问:“现在觉得冷还是热?”
白糖被alpha的手凉到了,微微哆嗦着想躲过去,他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热……”
一般的发烧患者感到冷是处在发热前期,这个阶段的特征是体温上升,会导致畏寒,甚至是伴有寒颤,体温稳定后,表现则为自觉发热、头疼。
“头疼吗?”蒋云书说。
白糖难受地点了点脑袋。
那体温应该不会再升了,蒋云书拿起外套帮白糖穿上,“去上个洗手间再睡。”
被病痛折磨着的白糖无暇思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乖乖地抬起手臂,衣袖滑到手肘处,左手腕一个毛茸茸的护腕露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全身检查,医生说白糖的左手腕在阴冷天气时会发痛后,蒋云书让他带上的。
蒋云书趁着白糖去洗手间,下楼煮了点红糖姜水,又拿多了张棉被,回到房间时,看到白糖拧着眉毛靠在床背上,半张着嘴沉重地呼吸着,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无神地望向一处,倒是身旁的黑糖多动症似的对着自己的主人拱来拱去。
他敲了敲门,示意自己进来了,然后准确地捏住狗崽子的后颈把它扔回了狗窝里,对白糖说:“喝两口姜水,然后睡觉吧。”
接过空杯子,在白糖下巴掖了掖第二张被子,一切都安顿好后,蒋云书关上灯,出去了。
凌晨3:30,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起来,蒋云书睁开眼睛,摸索着关掉闹钟,麻利地穿上外套,走进白糖的房间。
结果可能是热,他看到那不安分的小孩把被子都掀开挤到一旁,蒋云书操心地皱着眉,试探地用手背探了探热。
……怎么感觉更烫了。
没想到这轻轻一碰,白糖抖了下,缓慢地掀开了眼帘。
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睡着?蒋云书怕又吓到他,正想解释,就见白糖有气无力地闭上了,他太难受了,难受到睡不着,脑子被烧得昏昏沉沉,痛得像有尖锥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神经,意识趋近于无,就连这在哪,是谁在摸他的额头都不知道了。
蒋云书摸了摸白糖的手,又伸进被子里攥了攥白糖的脚,完全是冰的。
身体在发热,手脚却暖不起来。
这该有多难受。
蒋云书把被子重新盖回白糖身上,下了趟楼,找出两个空矿泉水瓶装满热水。
他完全像在照顾小孩子一样,先把里层被子的下方卷起来包裹住白糖的脚,再把矿泉水瓶放到脚心旁,等到里层的被窝暖了,才拿出来放到第一二层被子之间。
期间白糖像傀儡一样任由蒋云书摆布,已经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蒋云书替他换了新的降热贴,又压实了被子的四角,蹲在床边,问:“会烫到吗?”
白糖觉得自己的耳朵像糊上了一层膜,外界的声音听得都不真切,他像在同什么作斗争似的挣了挣。
蒋云书又问了一遍,这次,白糖听清楚了。
生病会让坚强的人变得脆弱,如同夜晚会让人多愁善感一般。
在白糖暗无边际的意识中,从来都很安静蜷在最深处的他,突然很想哭。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但若许久无人说起,那便是不敢奢望的。
不能哭,白糖这么对自己说,于是他瘪了瘪嘴,忍住了。
蒋云书沉默地望着白糖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下来,一滴又一滴,沾湿了睫毛,打湿了枕头。
半晌,他用纸巾擦干净泪痕,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7:00,蒋云书穿戴整齐地站在白糖床边,电子体温计上显示着36.5度,退烧了。伸进被窝摸了摸白糖的脚,暖的,他换了新的热水塞进去,又写了张纸条压在保温杯底下,出门了。
临近10:00,白糖被热得浑身是汗地醒了过来,他迷蒙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房门被什么东西锲而不舍地挠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地把自己撑起来。
他喉咙发干,看到床头柜放着一个保温杯,可用了吃奶的劲都拧不开,反而弄得他手臂一阵酸软,他有些委屈地把保温杯放回去,侧过身子,脚碰到了拖鞋,他站起来,顿时感觉被汗浸湿的睡衣黏腻地沾在身上。
鼻子依旧是塞住的,白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10:24分了,蒋云苏应该早已出了门,便想下楼喝杯水顺便洗个澡,一低头,却看到一张放在床头柜的便利贴。
白糖拿起来一看,几行漂亮的行书体跃然纸上:1、不要洗澡,用毛巾把汗擦干净,换套新的睡衣后再穿上毛衣和外套,新衣服摆在床上了。2、保温杯里的水是热的,吹一吹再喝,不要烫到舌头。3、电饭煲里有南瓜粥,电磁炉里有玉米,记得吃。4、吃完早餐后,饭桌上摆着感冒药,吃两颗。5、中午我喊了家政来煮饭,不要再出去吹风。6、怕吵醒你,我把黑糖关在门外了,狗粮已经喂过。
白糖有些怔愣,蒋云苏的字,好像不是这样的,原来的有这么好看吗?发了会呆,他放下便利贴,视线一转,果然看到几沓衣服放在床上,新的睡衣,两件毛衣,一件外套,一双棉袜,一条毛巾,全都整整齐齐地摆着。
来不及思考,安静的屋子又响起爪子挠门的声音,白糖连忙打开门,黑糖一下子窜了进来,耷拉着耳朵,委屈地扒拉着他的裤脚,“嗷呜”了好几声,好似在控诉另一个主人的恶劣行径,一副要为它做主的模样。
白糖的脑海里莫名地浮现了alpha面无表情地提起黑糖的后颈,一把把狗“啪叽”扔出门外,黑糖在空中迷茫地飞行了下,最后四jio着地的画面,竟有些想笑。
第25章“我很庆幸。”
一个星期后,林白昼总算是联系他了,电话一接通,对方直接了断地问:“还能怎么证明。”
第二天,蒋云书来到了林白昼的母校——华川大学,同时也是他要考的学校。
“你还要考研?考来这?”林白昼欲言又止。
蒋云书淡定道:“嗯。”
经过一系列消毒与操作,两人推开解剖室的门,在相对湿度较高的环境中,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实验台上。
不过,医学生们不会称之为尸体,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尸体都是沉默的导师,俗称大体老师。
大体老师大多数来自于捐献,在生前,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工作,拥有着不同的生活,但最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样一种为医学献身的伟大方式。
“这是一位捐献者吗?”蒋云书问。
“对,”林白昼说,“生前是一名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