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齐教授,关于这件事,您能不能出来仗义执言,为我们讨还一个公道呢?”何继安问道。
“这个……”齐木登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案例,值得深入地研究。不过,我现在手头有一个国家基金课题,马上要结项,我现在手下的博士生和硕士生都在几个课题里拴着,所以这个课题只能是我亲自来做,时间上就有些紧张了……”
何继安说:“这件事,不会耽误齐教授太多时间的。我们主要是希望齐教授能够帮我们写几篇文章,在媒体上发表出来。具体文章的初稿,我们可以先写出来,齐教授只需要稍微润色一下就行。”
“这怎么合适?”齐木登沉下脸说。
何继安陪着笑,说:“齐教授,我们也是考虑到您的工作太忙,所以有些文案上的事情,我们就找人代您做了,不过,最后的把关,肯定是要您出手的。您放心,关于您的报酬方面……”
“说报酬就没有意思了,我写文章从来都不是为了报酬,我是那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齐木登不满地斥道,没等何继安插嘴,他又大义凛然地补充了一句:“我如果想要赚钱,随便接个什么课题,十几万、几十万的费用也都有了,根本就不需要从你们企业那里不清不白地拿什么报酬吗?”
“明白明白!”何继安何其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齐木登话里的暗示,他赶紧说道:“齐教授,刚才是我说错了,其实是我们染野公司想请齐教授为我们做一个企业竞争力评价的项目,经费嘛……,暂定为10万元,您看如何?”
齐木登微微颔首,说道:“外资企业在中国市场上的竞争力评价,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课题。经费多少无所谓,我就是觉得能够深入你们企业去实地研究一下,肯定会有很大的收获。要不,这件事咱们就先定下来,你们那边的文章,何经理可以先找人写个初稿,让我看看。如果我觉得可以,会送给几家财经媒体,他们对于我送去的稿子,一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齐木登在这个问题上还真没有吹牛,几天后,国内一家小有名气的财经杂志上,便登出了他的署名文章,标题写得很艺术,叫做《谨防首台套变成手抬套》。
在这篇文章里,齐木登首先勉为其难地肯定了国家刚刚出台的首台套促进政策,随即话锋一转,开始指责国内某些装备企业缺乏真正的创新,所谓的首台套,其实是“手抬套”,也就是抬手从别人那里拿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顺便说一下,“手抬套”这种俏皮的谐音梗,显然是出自于齐木登之手,毕竟,这些文科教授平常就是靠玩这种梗来吸引眼球的。
为了说明标题上的观点,文章举了某国有大型机床企业新推出的汽车用多工位机床的例子,指出该企业的产品大量模仿了一家外资企业的同类产品,虽说依据现有的法律,很难追究这家大型机床国企的侵权责任,但其作法却是严重伤害了市场规则,破坏了正常的商业竞争,后患无穷,云云。
文章在陈述这个案例时,用了大量的机床术语,让广大吃瓜群众感到不明觉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机床技术的,看到这些拗口的概念,大家便决定相信文章的结论了。
何继安给齐木登送来的初稿,其实是直接点了临机的名字的,但齐木登毕竟是一个老江湖,知道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所以在发稿之前亲自动手把临机的名字改成了“某大型机床国企”,避免了直接点名可能带来的麻烦。
不过,时下国内企业造多工位汽车机床的只有临机一家,而且这件事最近也一直都在媒体上报道,大家一看就知道文章的所指了。
“首台套政策是一本好经,但要防止被一些假和尚给念歪了。笔者认为,首台套政策的推行,应当慎之又慎,避免这个政策成为‘手抬套’设计的保护伞,这样既损害了下游厂商的利益,又会挫伤那些真正创新者的积极性……”
在临机集团的总部会议室里,办公室副主任李佳念完齐木登文章上的最后一段话,放下了带着油墨香味的杂志。
“这家伙疯了吧,凭什么就说咱们的设计是抄袭、模仿来的,他到底懂不懂机床设计啊!”分管生产的集团副总经理詹克勤愤愤地评论道。
“这个齐木登是个经济学教授,他哪懂什么机床设计。”销售公司总经理韩伟昌说,“这篇文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染野的何继安那小子找人替他写的,文章里那些术语,也是何继安列上去的。这老东西当年也是搞工艺出身,还有点技术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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