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徐府已撤了夹帘换上了青绸帘子。
虽然隔着帘子,徐令宜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夫人主持中馈,忙里忙外,还知道抽出空来给太夫人做件小衣。你呢?可曾孝敬过夫人一鞋一袜,一丝一缕?”说着,他语气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哽了一下才道,“……有夫人做表率,你难道有样学样也不会?”
这完全就训上了!
十一娘就笑着对两位姨娘道:“今天天气有些热,我们去前面的水榭坐坐吧!”
乔莲房表情惊骇不定,没有做声。而文姨娘则连声附合:“好啊,好啊!我看这两天碧漪湖的荷花好像有花苞了。待到荷花盛开的时候,夫人不如办个荷花宴吧?我们也跟着沾沾光,海吃海喝一通……”一面说,一面伸手要去搀十一娘,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手顺势一扬,就拂了拂头发纹丝不乱地鬓角。
她们撩帘而出。
却看见呆立在窗棂下的徐嗣谕。
今天真是到齐了……
十一娘思忖着,就看见听到动静的徐嗣谕缓缓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他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却如灰烬般黯然无光。
闻针可落的院子就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声。
那样的突兀,却又无比的清楚。
十一娘蹙眉望去。见到的却是一张张或幸灾乐祸、或平静如水、或同情怜悯的脸,早已没办法判断是谁发出的这一声嗤笑。
她再朝徐嗣谕望去。
他满脸通红,神色羞愧地站在那里,眸子中盛满了惶恐与不安,有了十二岁男孩子的无措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