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她想吓他,她只是不希望他撒谎,因为人每一次撒谎,都必须用更多的谎来圆,圆到最后伤得最深的人,其实是他自已。
赵传再出现在堂屋的时候,是在一刻多钟后。
他手里紧攥着什么,像是稀世珍宝,又似是不想再看一眼的痛苦回忆:
“朱侍从,这是我给阿娇买的礼物……那原本是想等七月十八日,我和她定下亲事后,我想亲手为她戴上的礼物……”
他把右手递到她跟前,摊开手心,便见一支乌木簪子,簪子样式与做工皆十分普通,是一支并不值钱的乌木并蒂莲簪子。
簪子放在赵传手心里,他将它反反复复地看着,看着看着便落了泪,微带哽咽:
“隔日,我就拿着它,站在小河边,就站在阿娇死时躺的地方整整一日……那个时候,我也想跟着躺下,试试看还能不能感受到阿娇的温度……”
然他父亲不让,他母亲哭喊得嘶心裂肺,让他不要这样,让他忘了阿娇,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他真的好好活了下来,时到今日八月尾了,他仍好好地活着,多活了一个多月。
可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没有忘记阿娇,反而思念越积越深,深到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今日父亲母亲到我外祖家去了,我外祖父因为担心我夜里睡不着,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却没有勇气去看望他老人家,我怕……怕看到他用慈祥的眼神儿看着我,告诉我,没事儿,都过去了,他会再为我选一门更好的亲事定下,会有更好的姑娘成为我的未婚妻……”
他泪落下,摇着头:
“我不想要,除了阿娇,我谁也不想要……”
朱怀古向他伸手,手心向上,问他:
“能让我看看它么?”
赵传点头,泪滴落在簪子上,像是被烙上印记,放到她手里,她都觉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