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怒言:“朕做皇帝看了大臣几十年的脸色,难道做老子还要看儿子的脸色?不想做太子做阿哥的就滚,不想活的就去死,朕不会拦着他们。”
岚琪呆呆地望着玄烨,当年胤祚没了,她一心一意盼着玄烨拿出这份魄力来,她一心一意盼着玄烨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可那时候的皇帝诸多顾虑投鼠忌器,那时候的皇帝还十分看重父子情分,以至于差点伤了他们的感情。幸得上天庇佑,最终他们彼此经受了考验,玄烨给了她最大的愧疚,岚琪也用宽阔的心胸容忍下那份不甘。
此一时彼一时,看着如今恼羞成怒的皇帝,浑身散发着震慑天下的魄力,她突然明白了玄烨当初的无奈和不作为,当时他若能做到,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幸好她最终选择了守着爱情和她的男人,没用被悲痛和仇恨蒙蔽双眼,孩子的死错不在玄烨,行尸走肉般的那段日子里,她却把错全归结在了玄烨的身上。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玄烨渐渐冷静,但依旧杀气深重,再次道:“一旦查出确凿证据,朕势必要办了他们。”
岚琪垂下眼帘,神情冰冷地问:“八阿哥若因此赔上性命,哪怕只是被贬为庶民或打入大牢永世不得出,总之八阿哥一旦从皇室从朝堂消失,那些曾经拥护他的大臣,是不是往后都要围着胤禛转了?”
玄烨皱眉凝望岚琪,却不知她之后要说出什么话来。十几年过去,如今的皇帝强过当年百倍,仿佛乌雅岚琪亦如是。
那一晚后,由于最终决定保留弘晖小阿哥的尸身,便没有进一步开膛破肚地验尸。孩子的死因也被确定为是勒死的,脖子上最后留下的被掐住的印迹,仵作断定是孩子死后才留下的,小阿哥遇害的过程当是被勒住脖子窒息后,又被人用双手掐住了脖子,两次残害,显然是蓄意谋杀。
这样的消息,暂时只在少数人间知道,为了不透露线索给凶手有机会钻空子,上面还没有把死因透露,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天一晃而过,既然不再验尸,弘晖就该出殡下葬,未成年的孩子都会被火化。
出殡这一日,四贝勒府里一切井井有条,四福晋端庄稳重地跟在丈夫身旁,接待所有的宾客,按照殡葬礼节送走她的弘晖,人们想象中的扶棺大哭的景象没有出现,四福晋的镇定,几乎让人觉得有些冷酷无情。
弘晖是她和四阿哥期盼多年后才得到的唯一的儿子,白白胖胖养了那么多年,聪明伶俐深受长辈疼爱,眼瞧着十几年后又将是朝廷栋梁,是皇家血液又一股新的力量,突然什么都没了,可四福晋竟然连一声哭泣都没有。此时此刻她的气质和眼神,高贵得让人无法接近。
宫里的长辈不可能来参加皇孙的葬礼,太子和太子妃同样没有前来,但大阿哥等诸位兄弟悉数到场。孩子的葬礼简单庄重,该有的礼节分毫不差,更没有僭越任何规矩,没有因为他是受宠的小皇孙就破格举办隆重的仪式。
悲戚的一天,从清晨起就乌云密布,空气压抑沉闷,仿佛憋着一场大雨,一切都结束后,聚集的人渐渐散去,送走所有的宾客,整座贝勒府像被掏空了似的,人们失魂落魄地收拾着东西,忽然发现,四福晋不见了。
寂静的贝勒府一下子又躁动起来,翻遍整座宅子寻找福晋,他们都憋着一口气,总觉得葬礼过后,福晋就会垮了,如果病一场还是好的,若是她送走了儿子后就跟着一起去了该怎么办?
胤禛本在进宫的路上,三天没见过皇帝了,如今孩子入土为安,他要去给一个交代,还没进宫门就被家人追上来,火急火燎地说:“贝勒爷,福晋不见了。”
胤禛疯了似的冲回来,家中乱成一团糟,翻遍所有角落都没看到福晋在哪里,陪着福晋的侍女哭着说,她们转身去打水的功夫,福晋就不见了。
胤禛重新开始寻找,每到一处都喊着毓溪的名字,可是一直都没有回应,哪里都没有妻子的身影,此时天际惊雷炸响,大雨瓢泼而下,闪电狰狞雷声轰隆,仿佛大地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