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双颊飞红,推着他往外走,两人没再说什么话,环春担心娘娘站在门口吹风,把她拉到屋子里,不想主子却拽着她的手说:“环春你知道吗,良嫔她一直在为皇上做事。”
环春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良嫔娘娘不是一直在为自家主子做事吗?怎么又是为了皇上做事?
腊月里,皇帝封印后赋闲,总要在后宫各处转一转,永和宫虽是长留之地,但后宫越来越多,他不能无视别人的存在,几位地位尊贵的妃嫔那里,多少还是会应个景。每年从储秀宫一路排下来,翊坤宫宜妃这儿也是要来的,宜妃每年就盼着那几天,站在殿门前,能看到皇帝的身影走进来。
可是今年,说好了要来的那天,宜妃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倚门半日不见皇帝身影,到后来只有一个乾清宫得小太监来应付她,隔得老远好像怕宜妃娘娘会扑过去吃了他似的,战战兢兢地说:“娘娘,万岁爷半道上转去延禧宫了,今天不会到翊坤宫来,明日要和王爷、贝勒们去南苑踏雪,必然也来不了。”
“延禧宫?”宜妃大怒,别处也罢了,从没听说皇帝会去延禧宫,虽然那里住着绝色美人,但这么多年皇帝不在乎,怎么现在突然心血来潮?
来传话的小太监一溜烟地就跑了,宜妃根本没法儿问清楚,便落得桃红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给自家主子打听缘故,半天后送回来的消息说,是良嫔娘娘从储秀宫回去,正好遇上往翊坤宫来的皇帝,二人说了几句话,龙心大悦,皇帝就让良嫔坐他的暖轿,一道往延禧宫走了。
宜妃一面听着,咬牙切齿,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桃红骂:“什么偶尔经过,你也信?她不是一向不求名利不求恩宠的吗,她不是一向躲着皇帝走的吗,她是不是图什么了,刻意去勾引皇上?为什么非要挑今天,合着我好欺负?”
宜妃剑拔弩张地就要冲出门,去延禧宫找皇帝和良嫔说清楚,桃红则苦劝:“回头等宫里人都知道这件事,皇上面上挂不住,总会来向您赔不是的,这么些年万岁爷对咱们翊坤宫总算不薄。您若非要此刻闯过去,和万岁爷闹翻了,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可就都没了。”
“那我怎么办?”宜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这贱人,到这把年纪了,怎么反而开始作孽了?”
桃红却道:“兴许为了八阿哥呢?如今几位阿哥里头明摆着的,都是子凭母贵,永和宫几位阿哥那么得宠,还不是因为德妃娘娘?八阿哥总是差口气,良嫔娘娘未必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她这些年,是和永和宫、长春宫走得近的,德妃和惠妃还没着急呢,您这样冲过去,就该她们看笑话了。”
宜妃眼中泪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委屈地说:“那我差的一口气,要怎么争?我现在……真是什么都比不上了。”
也许在旁人看来,宜妃娘娘如今珠圆玉润面相富态,是满身福气的象征,也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过不上她这样的日子。可作为女人,作为一个想留住自己男人的女人,她却厌恶自己现在脱下衣裳后圆滚滚的身子,皇帝就是来翊坤宫,也没兴趣抱着她粗实的腰肢翻云覆雨。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希望玄烨能来,陪她说说话,吃她做的点心,至少身为皇帝的女人,她的心一直都在玄烨的身上,她想要见到玄烨的心,并没有什么错,怪只怪她命不好,怪她不如人。
玄烨也是知道宜妃等人有这样的真心,这么多年很多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他也盼着家和万事兴,盼着六宫安宁,过去的便过去了,甚至对惠妃,皇帝也曾有过一瞬心动,大家相伴相守几十年不容易,寻常夫妻都未必修得这个福分。
可是宜妃还行,惠妃终究让玄烨失望,这个女人不仅毁了他的长子,恐怕接下去又要毁了他另一个儿子。
八阿哥是可造之材,是可以成为大清栋梁的人才,玄烨不想他走上歪路,可一直一直都看不清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等他终于能窥探一二时,才发现他已经在自己预想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