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番皇帝谒海神庙,许是因路程不远,带了太子同往,太子几乎不记得上一次随父亲出远门是几时,也极少再和兄弟们一道出门,皇帝的决定送到毓庆宫时,让太子在妻子面前欢欣雀跃,如同久困在金笼里的雀鸟终于得以展翅高飞,一扫阴霾抑郁的气息。
一路上皇帝行祭祀之礼,都是太子随其左右,诸位皇子则与大臣同行,十足储君派头,行程之中太子常与皇帝同辇,相谈甚欢。夜宿郊外时,太子还亲自到皇帝营帐中驱散蚊虫,一言一行皆是朝臣称颂的孝道。
此类种种事不断地从京外传入宫中,女眷们聚在一起偶尔提几句,毕竟是毓庆宫的事,一向是她们之间的禁忌,但岚琪明显地感觉到太子妃身上气息的不同,那几日商议寿宴的事,太子妃神采飞扬,虽然从前也十分端庄干练,但那眸子里泛出的光芒完全不同,太子长进,她的骄傲溢于言表。
转眼酷暑将过,皇帝回京后没几日,四贝勒府里就有好消息传来,那日晌午就听说李侧福晋要生了,等傍晚永和宫里预备了小菜要送去乾清宫,正好等来消息说李侧福晋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
岚琪便亲自到乾清宫向玄烨报喜,皇帝则递给他名纸,笑道:“听说要生了,朕就觉得会是个孙子,拟好了名字,你连同赏赐一起送出宫,告诉胤禛等这孩子过了百日,就入玉牒。”
岚琪欢欢喜喜拿过名纸来看,“弘昀”二字苍劲有力,不禁笑道,“要是生了小孙女呢,皇上该失望了?”
玄烨笑:“朕当然就藏起来不叫你看见,然后也真高高兴兴地和你庆贺一番,孙子孙女都是我们的骨肉。”说罢就与岚琪往膳厅去,而环春则捧着名纸赶回永和宫,将已经准备下的赏赐打发人送去四贝勒府,传德妃娘娘的话,让四阿哥不必进宫报喜,天色已晚明日相见不迟。
贝勒府里,毓溪和胤禛在西苑看孩子,嫡福晋没发话要把新生儿抱去正院里,李氏本有些担心,她没照顾好弘昐会不会被剥夺抚养子嗣的权利,但除了宋格格老吓唬她之外,一直没人提起这件事,到如今福晋也不开口,她算是安心了。
夜里胤禛沐浴时,毓溪领着弘晖在屋檐下乘凉观星,儿子很快就在她怀里睡熟,青莲带着乳母来将阿哥抱走,她则留在身边轻声问:“不知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兴许会要福晋您来抚养弘昀阿哥。”
毓溪摇头:“我会与额娘说明白,别叫宅子里都是怨气。她不容易,我若为了弘昐不让她再带孩子,这家里可就不安宁了。”顿一顿更是道,“要紧的是给胤禛开枝散叶,李氏身子好,该是她的福气。”
而四贝勒府添子,兄弟妯娌之间必然要恭喜,小阿哥洗三那天家中来观礼的宾客不少,大阿哥府里的新福晋也特地赶来,可她虽是长嫂之尊,可年纪却比弟妹们小,性子爽朗像个小妹妹似的,倒是更讨人喜欢些。
因宾客众多,毓溪忙不过来接待,便让宋格格也来待客,宋氏好歹在贝勒府多年,这点小事不至于做不好,生性热情大方,没叫嫡福晋失望。
洗三礼成后,女眷们就等着吃酒,酒席前毓溪叫了戏班子,大家热热闹闹往园子里去,宋格格穿梭其中,好容易将大家都引到园中临溪听戏,热得衣领都汗湿了,回自己屋子换身衣裳再出来,经过后院时,却瞧见九福晋只身往假山后头去。
这里到底是自己家,宋格格多了几分防备的心,跟了几步到后头,却见三福晋在那里徘徊,她知道三福晋和九福晋是同宗的堂姐妹,要说两人相见没什么可奇怪的,为何在别人家里偷偷摸摸?
果然这边三福晋很不耐烦,抱怨堂妹:“好好的,在这里叫我出来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去你家或者我家里说?”
九福晋则往堂姐手里塞东西,一面客气地说:“这不是不方便往来嘛,胤禟说了,要我务必把这点东西求堂姐带回家里去,三阿哥如今修书没有多余的进项,做兄弟的该帮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