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暮登天子堂(2 / 2)

这样的人,考出来了,能做官吗?

可实际上……考出来的人,当然是不能做官的。可是……察举制,亦或者举孝廉,同样不可以做官。

总不能因为你孝顺,就给你官做吧,这显然不合理的。

接下来,起哄的人便开始增多起来了。

长孙无忌拉长着脸,显然他心里很不悦……怀疑科举制,就是怀疑我儿子啊,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他乃吏部尚书,想要将这些起哄的人统统记下来。

不过,有人开了头,起哄的人便多了,长孙无忌喝了一些酒,顿时觉得眼花缭乱。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世民随口道:“既如此,来人,召邓健入宫。”

其实李世民心里也不免有些怀疑,这大学堂,能否培育出人才来。还是……只是单纯的只晓得作文章。

邓健这个人,给李世民的印象越来越深刻,此时,他也很想见见。

张千毫不迟疑,忙道:“喏。”

见陛下应允,杨雄等人心下暗喜,却都不露声色。

…………

旨意到了大学堂,听闻天子呼来,学堂里不敢怠慢,立即让人给邓健备了一辆车,而后成行。

邓健有些紧张,中了解元的时候,他心都已乱了,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事,现在又听闻天子相召,这本该是双喜临门的事,可邓健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这一切都猝然无备,今日的际遇,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贫民出生,正因为是贫民,所以理想并不高远,他和长孙冲不一样,长孙冲从生下来,都觉得见天子和将来入仕,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的随便,长孙冲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将来这官能做多大的而已。

邓健带着几分不安,上了马车,一路进了长安,马车经过学而书铺的时候,便觉得这里很是喧哗,许多秀才正围在此,破口大骂呢!

再往前一些,邓健眼前一花。

竟看到一个赤着身的人被人押解着来。

那人肤色如雪,唯独那大肚腩,格外的刺眼。

自车窗看去,直接吓了邓健一跳,那不是吴有静是谁?

却见吴有静,极想往回走,仿佛是想向人讨衣服。

可后头的禁卫,对他置之不理,似乎是一心就要将他送回去。

此时入秋,天色已有些寒了,吴有静便只好抱着自己雪白的胳膊,捂着自己不可描述的地方,瑟瑟作抖。

等和邓健的马车要错身而过的时候。

似乎有人发现了吴有静。

便有人大喝道:“那不是吴先生吗?”

“吴先生……吴先生……”

“哪里是吴先生,这有辱斯文的狗贼。”

“吴有静,你从前夸下的海口呢?”

邓健一时之间,竟是忍不住瞠目结舌,却见那吴有静似乎也害怕了,转身便逃,一时之间,街面上又是一阵躁动。

邓健随即便收了心,不管这些事了,在他看来,这些闲事与自己无关。

他已养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除非是自己关注的事,其他事,一概不问。

马车终于入宫,来到了这里,邓健感觉自己居然没有了之前那份心慌,反而心态渐渐平静了下来!

待到了太极殿,邓健稳步下车,一旁的宦官笑吟吟的道:“邓解元,陛下可是亲自下旨,命你车马入宫的,这可是寻常人没有的殊荣。”

本以为此刻,邓健一定会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可邓健只平静地点点头。

事实上,他对于车马入宫是什么殊荣,没有太多的概念。

这皇帝,不也和百姓一般吗?他的家里,想来也差不多,寻常百姓串个门,是常有的事。

宦官见他平淡,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骂了一句呆子,便领着邓健入殿。

进了殿中,见了许多人,邓健却只抬头,见着了李世民和自己的师尊。

师尊在吃蜜桔。

还是被人喂的,可是为何师尊一脸痛苦的样子?

邓健收起心神,到了殿中,忙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殿中一下子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在打量着这邓健,想看看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到底有什么不同。

可见他生的平平无奇,肤色也很粗糙,甚至……或许是因为自小营养不良的缘故,个头有些矮,虽是举止还算是得体,却远非大家想象中的那般肤色如玉,风度翩翩。

古人对于相貌和身材是很看重的。

人们总将相貌堂堂的外表,来当做一个人的品格。

甚至在明朝的时候,高中了进士的人,还要经过一次选拔,若是生的獐头鼠目,就很难有进入翰林院的机会。

可对于邓健的相貌,不少人心里摇头。

李世民却不在乎这个,朝邓健颔首:“朕想起来了,数年前,朕见过你,那时你还衣衫褴褛,目不识丁,是吗?”

“是。”邓健很老实的回答:“那时学生只想着下一顿的事,饥肠辘辘。”

李世民感慨道:“谁曾想到,朕与你又见面了,而今,朕还是那个朕,你却已是另一个人了。”

“学生还是那个邓健,不曾有过变化。虽是学识比从前多了一些,可人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邓健侃侃而谈的回答。

他此时并不觉得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李世民乃是师尊的恩师的缘故,这在他看来,自己的师承,来源于此。

李世民听了他的话,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突然发现,邓健这个人,颇有一些意思。

却在此时,殿中那杨雄突然道:“今日恰逢盛会,邓解元又高中头榜头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敢问,邓解元可会作诗吗?可否吟诗一首,令我等细品。”

这话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的恶意。

可邓健听到作诗,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作诗……学生不会,虽勉强能作,却也作的不好,不敢献丑。”

“……”

这就有点实诚了。

许多人听了,都不禁笑起来。

这殿中的君臣,谁不作诗啊。

在盛唐,做诗是才学的直观体现。

别人不会做,或者是做的不好,这都可以理解,可是你邓健,乃是当朝解元,这样的身份,也不会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