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法器被毁了!”小玉儿从废墟中爬起来,看到碎裂的法器,心急如焚。他们还要靠这个寻找尧光的行踪呢!
孟七七抬眸看向并未离开的阿秋,脸色沉肃:“你以为这样就能毁掉大阵?”
阿秋摇头:“当然不,可如此一来,你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不是吗?”
“尧光杀了季月棠,你还肯为他卖命?”
“只要结果符合期待,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不是吗?待我的族人攻至神京,尧光就会操纵大阵把城门打开,届时,这天下雄城就会被万蹄踏平,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既然尧光想赎罪,我为何不成全他?”
闻言,孟七七盯着他,脸色沉郁,不发一言。
阿秋弯腰从脚边的碎肉里扒拉出一颗染血的妖丹,兀自打量着,忽然兴起,道:“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服下我手上这颗妖丹,我可以给你们孤山剑阁一条生路,如何?”
“你痴心妄想!”青姑干脆利落地将他的话堵回去,小姑娘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师父,生怕他上前半步。
“就是!我师父不会答应你的!”小玉儿也不甘示弱,拉开对准了阿秋。
阿秋道:“小玉儿,上次我放了你一马,这一次可不会了。”
小玉儿又恼又恨,“不用你高抬贵手!”
“其实我真的不想杀你,可我别无选择。”阿秋对于小玉儿,总有些别的情愫。他让他不可控制地想起阿蛮,想起他们曾经自由地驰骋在草原上的情景。
阿蛮对于他来说,便像亲弟弟一般,他们一同追随在王上的身边,并不曾想要害谁。狩猎、吃肉,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存的本能。
人类看他们是牲畜、是野兽,他们看人类,又何尝不是?
及至后来,尧光揭竿而起,一统天下。阿秋一度以为,老天爷赐予他们悠久的寿命,是一种最严酷的惩罚。
但后来他又觉得,最严酷的惩罚不是这个,是他在陈家的所有光阴。他慢慢学习如何做一个人,可他却总是学不会,因为他的手上每天都沾满了同族的鲜血。
在阴山随着黑羽军厮杀的时候,妖兽们时而会闻着气味认出他来,于是当他的剑砍过去的时候,他们的反抗趋近于零。
那一个个临死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身份。
他总觉得小玉儿会成为下一个自己,他看起来与当初的自己多像啊。而他很快就会经历最恐怖最痛苦的噩梦,苟延残喘,在阴暗的角落里编织一个个复仇的美梦。
“废话少说!”孟七七似是恼了,一剑刺向阿秋。
阿秋快速后退,却并不抵挡,只是轻飘飘地向孟七七抛出一物——正是那枚玉做的钥匙。钥匙乃开启大阵之物,有一定的防御之能,稍稍替他挡了一下。而这一下之后,阿秋在剩余白面具的掩护下,迅速逃脱。
青姑和小玉儿想去追,却被孟七七拦住,“穷寇莫追,先救人。”
阿秋的实力出乎孟七七的意料,他外表看似恼怒,可脑袋清醒得很。阿秋的心计城府绝对够深,一个能在陈家潜伏多年的人物,刚才怎么会唠叨那么长一段?这不合常理。
孟七七觉得他似乎刻意将话题往尧光身上引,强调他的罪行,甚至点出他将会打开城门迎接妖兽,以此来激怒孟七七,促使他更快地杀死尧光。
可是阿秋的行为,却又实实在在地帮了尧光一把。他毁去了法器,让孟七七失去了尧光的行踪,也失去了入阵的媒介,实力大打折扣。
很快,青姑和小玉儿从废墟中救下了数个昏迷的修士,包括受了轻伤的徒有穷。而还不等众人转移,数个坏消息又接踵而至。
白面具不光袭击了护阵司,还先后袭击了吉祥客栈、百花楼等修士集中之处。伤亡虽然不如护阵司那么惨烈,可却搞得人心惶惶。
孟七七不禁蹙眉,目下的情况,可谓扑朔迷离。白面具的这一系列举动,完全是为尧光打掩护,可孟七七却并不相信他们能接受尧光的真是身份。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白面具为了复仇,真的可以忍下尧光与他们的血海深仇?
“师父!”萧潇匆忙赶来,附耳与孟七七道:“周师叔祖和缠花仙子抵达玉城,大师兄不日便会赶赴神京。”
孟七七眸光微亮,这可真是连日来唯一的一点好消息。
另一边,神京某处的一个不起眼的空院落里,阿秋单手撑着墙,猛地吐出一口淤血。他喘着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煞白。
“阿秋,你不能再继续吞噬别的力量了,否则你会撑不住的!”身后的白面具焦急劝解,却只得来一句话——
“只要能撑到神京覆灭,便无关紧要。”
阿秋直起身子,回过头来,问:“找到尧光的下落了吗?”
“我一直派人跟着屈平,可是没有发现。”说着,白面具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老大他……他真的尧光么?会不会搞错了?”
“你也心软了吗?”阿秋蓦地递给他一个冷冽的眼神。
白面具心中咯噔一下,手脚僵硬。
阿秋呵斥:“不要有任何心软的想法,尧光就是尧光,你难道忘了王上是怎么死的了吗?那就是轻信他的下场!”
“对,不能心软。”
阿秋如是反复地告诉自己,一颗心便愈发冷硬。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让人继续跟着屈平,然后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王上生前有话留给尧光,但是只有我知道。我与皇帝密谋大计,所以我会在天宝阁与他碰头。”
“我知道了。”
“记住把两个消息分开了散播出去,不要露出马脚。还有,让那些混在修士里的人都安分些,现在还不到他们上场的时候。”
白面具郑重点头,可心中仍有疑虑,“若他真是尧光,熟悉我们所有人和所有的手段,难道看不穿这点伎俩?他真的会去吗?”
“他会去的。”阿秋语气笃定,“你以为他为何变成现在这样,王上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与此同时,公主府。
颐和公主一身戎装,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上。禁军的人手已清点完毕,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跟着她冲入皇宫,将皇帝从宝座上拽下。
可是她坐着一直不动,似乎在等什么。
过了许久,她等的人终于到了。一袭紫衣的鬼罗罗慢悠悠地走进来,坐下喝了口茶,才将外头的消息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