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礼手忙脚乱地翻着卷宗,好半天,才终于找到记载,“是成武元年,病逝孤山。”
成武元年。
孟七七在心中喃喃念着,眉头紧簇。光华之后便是成武,也就是说,尧光死后的第二年,祖师爷就去了。
祖师爷若有从龙之功,那么大夏的建立有他一份功劳。作为剑阁阁主,拥有打开秘境的钥匙,有关于秘境的一切他必定也知晓。
可以说,他是除了尧光帝之外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几人之一。可尧光帝一死,他也紧跟着死了。
他真是病逝,还是被人暗杀?
之前孟七七与金满在秘境的小楼里时,曾猜测有人刻意地抹去了有关于秘境的一切真相。
建城、大安这些地名,代表着一段历史的无故消失。本该存在的史书记载被抹去,应当是尧光帝所为,也只有他能办到。
可他死后,在少数人中传承下来的真相也被断绝,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就是白面具。
他们在暗中谋划着,将知晓真相的人一个个杀死,蒙蔽世人的眼睛,堵塞世人的耳朵。当所有人都变得一无所知时,他们再大摇大摆地跳出来,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搅风搅雨。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真相。
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该如何阻止。
甚至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在帮自己,还会帮对方。
若真是如此,那么祖师爷的死就不大可能是意外。
孟七七凝眸望向薛满山,道:“大师兄,我要知道掌握秘境的所有门派中,执掌秘境钥匙之人的死亡时间和原因,重点在大夏建朝后三十年之内,这很重要。”
薛满山蹙眉道:“你在怀疑什么?”
“五侯府祖师爷的尸体出现在山里,下面镇压着一只兽王。那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去解释——在尧光称帝前,他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敌人,还有无数妖兽。他与仙门中的先辈们合力,打造秘境,筑下壁垒,挖天坑以镇兽王。而五侯府的那位前辈,就是在镇压兽王的过程中不幸丧命,所以才被堆积在了尸山之中。”
话音落下,几位师兄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良久,唐礼的眼睛慢慢瞪大,“你这说法,岂不是……岂不是说我们曾与妖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薛满山则沉声道:“或许秘境本就存在,只不过千年之前,先祖们也曾面临过与我们一样的问题。所以,他们合力将妖兽永远困在了秘境里。”
闻言,唐礼心中顿时好受多了。
可孟七七却不这么想。因为如果秘境本就存在,为何那段历史被抹去得如此彻底?既然是本就存在的事物,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遮掩。
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去掩盖真相,就证明这个真相必定耸人听闻。
当然,未证实之前,孟七七也不愿把话说得太死。
只是还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孟七七面前,他扫过三位师兄的脸,心中犹豫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这里的人,是除了陈伯衍、沈青崖和周自横外他最信任的人,如果连这些人都信不过,那他也就白活了。
于是,孟七七将缠花与鬼罗罗起死回生之事细细道来。
末了,他压低了嗓音,灼灼的目光扫过三位师兄的脸,道:“你们觉得,祖师爷真的死了吗?”
唐礼登时一哆嗦,夏日炎炎的,他竟觉背上一片冷汗。
薛满山亦觉得喉咙发紧,“若他没死,千年过去了,他在哪儿?”
“是啊,这不是百年间的事,是千年。千年间死了那么多人,若个个不入轮回,那如今在天下间行走的,岂不都是活死人?!”裴元道。
孟七七郑重摇头,“目前为止我们也只发现这两个人,至于其他的,尚无定论。”
四人面面相觑,呼吸都仿佛被沉重的真相压得急促。
讨论不出结果,四人又开始在如海的卷宗里翻找起来。按照孟七七的叮嘱,他们着重找的仍是大夏建朝前后三十年的卷宗。
孟七七举着油灯在书架上来回找着,没过一会儿,竟是找到了某一代剑阁阁主亲笔所写的书稿,捧在手里认真看了起来。
书中无日月,一份书稿,足足看了孟七七大半个时辰。待到他看完最后一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惊觉时间流逝。
“找到什么了吗?”薛满山走过来,问。
“没有,都是些修炼心得。”孟七七无奈,却还算高兴。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多看看前人笔记总是好的,博采众长。
薛满山便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又被禁术反噬?如此胡闹,还不早些歇息。”
“我不累。”孟七七揉了揉脸颊让它显得更红润,唐礼的大脸却忽然出现在书架对面,整个头都快从对面伸过来。
“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
“好好说话,别没个正形。”薛满山训斥道。
唐礼吃瘪,这时裴元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拉了回去,而后拿过他手里的泛黄的笺纸扫了一眼。只是他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又把笺纸递给了孟七七。
孟七七看过,却脸色骤变。只见这张笺纸的最下方赫然写着——幼弟平安,于丁卯年六月十八,葬于建城。
建城、建城,可不就是那个建城吗!
“这是谁写的?”孟七七紧张发问。
“是祖师爷啊,上面还有首悼亡诗呢。”唐礼道。
孟七七的眸子里顿时闪过兴奋、凝重交加的复杂光芒,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有些病态,可这丝毫不能阻止他追寻真相的脚步。
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把祖师爷的坟给掘了,开棺验尸,可这是大不敬啊。
要不晚上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