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后的脑中忽然闪过许多记忆。
她当初嫁给萧胤的时候才十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萧胤温文尔雅,又对她体贴备至,她怎么会不心动?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对于萧胤来说她不过是个为了制衡朝堂的棋子,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宫女出身的伏姬。
年少气盛的奉皇后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她借口伏姬对她不敬将其禁足宫内,所以后来伏姬身死,萧胤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认定是她所害。奉皇后当然可以辩解,只是她没想到,在萧胤心中自己竟然是如此恶毒的女人,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此生注定要与自己的丈夫渐行渐远。
奉皇后怔怔地出神,连圣旨什么时候念完都不知道。
徐方叹了口气,低声道:“太后娘娘,您请接旨吧。”
奉皇后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地道:“臣妾……接旨。”
徐方道:“还请您先换了孝服,去见先帝最后一面吧。”
宫女见奉皇后又痴了,忙对徐方道:“公公放心,奴婢定然好好伺候太后娘娘。”
徐方又看了一眼奉皇后这才慢慢地离开。
待到奉太后换了孝服见到棺材中面容安详的萧胤,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真的是她的丈夫吗?为什么他的容貌如此陌生?
新帝萧湛连忙过来扶了自己的母亲,他与母亲虽然六年未见,可并不曾减少一点他对奉太后的敬畏。萧胤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帝王来说,萧湛的性子有些太过于软弱了。
奉太后被他扶着慢慢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此刻在灵堂之中的活人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徐方了。
萧湛见母亲仿佛失了神一般,正想叫太医来瞧瞧,就被奉太后一把抓住了手臂,那力道如此之大,完全不像是女人所使出来的一般。
萧湛脸色变了变,却仍旧温和地对奉太后道:“母后还有何事?”
奉太后慢慢地回过神来,一双凤眸并不曾因为这些年幽居一隅而显得浑浊,还与她当年执掌六宫之时一般凌厉,她问萧湛:“先帝的陵寝可曾建好?”
“回母后,两年之前已经竣工。”
奉太后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笑容:“那便好。你记着,待到哀家百年之后,万万不可与先帝同葬。”
萧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旁的徐方却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细声细气地道:“娘娘放心,陛下当年修建陵寝时,曾在一旁建了一座稍小一些的,可作娘娘百年之后的居所。”
奉太后一愣,却大笑起来:“好!好!好!萧胤啊萧胤!你果真……”
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竟直接向下滑去。萧湛看着自己胸口盛开的大团血花,又看了看昏死过去的奉太后,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徐方却早已反应过来,一边大喊道:“太医!太医!”一边朝外跑去。
奉太后只是觉得胸口一畅,仿佛多年积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突然被搬走了,她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的,却只觉得气力在不断流失。
在闭上眼睛之前,奉太后只想到一点:哀家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居然只当了一天的太后,也太特么憋屈了!
萧胤驾崩的消息从宫中传出,整个京城一片缟素,高官勋贵及其家眷都匆忙换了素服进宫哭灵。
威国公带着儿子们早早进了宫,威国公夫人闵氏却只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内院,旁边一同站着的还有长媳宜安郡主朱氏和次媳柳氏,而在房中正在生产的是小儿媳陶氏。
陶氏生性胆小,先前被丧钟一吓,居然提前引发了生产,如今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到孩子,更要命的是,这还是头胎。
闵夫人听见里头传来陶氏的惨叫,紧紧地锁着眉头。柳氏也紧紧地捏着衣袖,神情严肃地盯着院子。
朱氏虽然也忧心,但眼看着哭灵的时辰快到了,也不得不走过来劝道:“娘,进宫哭灵的时辰快到了。”
闵夫人没有办法,只能让自己最信任的李嬷嬷守着,自己则带着儿媳们忧心忡忡地进了宫。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又一声丧钟敲响。
威国公府内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此时,产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过了一会,李嬷嬷满脸喜色地走出来:“生了生了,三奶奶生了一对龙凤胎!”
萧湛脸上似乎有一些为难,但还是答道:“母后在佛堂为父皇诵经祈祷,望父皇早日康复。”
萧胤听着这谎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只怕是祈祷朕早点死吧。”